第10章 别怂

晚风徐来，华灯初掌。

一行人都被叫到了青竹幽居。

楚扶欢和白苏穿了一身素，季寒却穿了一身朱殷色长衫。

这身打扮连后进屋的大夫人左氏看了都皱眉。

老大一家这几日也都穿的比较素气，楚扶欢大哥战死的消息刚传回来，虽然距离战死已经有几个月了，但对于楚扶欢来说却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们做不了别的，但至少在衣着上多少得顾及些楚扶欢的心情。

这些年楚扶欢没少帮衬大房，左氏都记在心里呢！

可偏偏季寒什么红穿什么，说他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白苏也快要气死了，狠狠剜了季寒一眼，要不是楚扶欢拦着，她那架式像要跟季寒拼命。

“不至于。”楚扶欢轻声开口，“待他日他战死，我们也这样穿。”

“楚扶欢！你敢再说一遍么？”季寒脸色骤变，声音几近咆哮。

她愈发觉得这楚扶欢当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东西。

当初他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娶她进门？

“待他日你战死，我也这样穿。”楚扶欢果然如他所愿，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她笑意冷然，又问季寒，“你还想听什么？我都说与你听。咱们现在还是夫妻，念在往日情分，我暂且还会听你的话。”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老夫人阴沉着脸开了口，然后看向楚扶欢，“听说今日你去了长乐王府，在你走之后就有消息传出，说是王府有意为柳华公主招驸马。扶欢，此事你可知晓？”

“知晓。”但楚扶欢一脸不解，“柳华是公主，公主婚嫁除非远走和亲，若要嫁在京城，那都是要招驸马上门的。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母亲难道不知？”

老夫人当然知道，但那是指皇上的女儿，真正的公主。

柳华是王爷的女儿，公主的封号是为了和亲好听，皇上才给封的。

凭什么招婿？

独占季家的大将根苗，凭她也配？

“这件事情可有你从中作梗？”老夫人脸色又沉了沉，“我知你对柳华进门心存不满，但其中道理我们也都与你讲清楚了。王府逼婚，圣上下旨，这件事情将军府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不知道你到底在闹什么！”

楚扶欢挑眉，“我没有在闹啊！是季将军主动找上我，说让我把礼国公府的宅子给卖了，卖宅子的银子给他拿去迎娶柳华。我便想着，夫妻一场，总不能跟他闹得太生分，便同意了。”

“但礼国公府有多大，它曾经有多辉煌，母亲想必心里也是有数的。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买主可不容易。我倒是能等，但季将军跟柳华公主怕是等不了。我为了尽快把宅子卖出去，便找到长乐王妃。”

“王妃果然买得起，但买完之后她又说，要将礼国公府改做公主府，择日招驸马上门。我也算是全了季将军的心愿，毕竟他从前就喜欢礼国公府，现在终于有机会住进去。”

“再者，公主招驸马上门，季家就不用准备聘礼了，反倒是长乐王府要给季家一笔银子。我跟长乐王妃已经说好了，招驸马的事一旦定下了，我立即就与季将军和离，绝对不给他跟柳华添麻烦。”

“这是一举多得之事，对将军府大有好处，母亲想想，我说的在不在理。”

季老夫人被她说的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茹只听到长乐王府会给季家一笔银子，心中盘算着这笔银子能有多少，自己又能得到多少。

她也老大不小的了，该给自己准备嫁妆了。

楚扶欢也“替她着想”，声音温和地说：“今日季将军之困境，将来绝对不能再发生在小姑身上。小姑是娇客，将来嫁出去是要做人家媳妇的。如果不多准备些嫁妆傍身，在婆家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呀！”

季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换来季寒狠狠一瞪。

“是你给长乐王妃出主意，让柳华招驸马上门的？”季寒盯着楚扶欢，咬着牙崩出一句，“荒谬！”

楚扶欢却不觉得，“怎么荒谬了？一来这本就是皇家规矩，二来你不是说你二人情投意合，是世间真爱么！既是真爱，何必在意外头的名声？谁在谁家过日子不都一样？”

“爱情至上，你连让正妻下堂为妾的事都肯做，那王府让你做上门驸马又有什么错？”

她勾勾唇角，声音愈发的冰冷，“不过是鱼找鱼虾找虾罢了，很般配。”

季寒抬手就想甩她一巴掌，楚扶欢却仰起下巴对着他，眯眼道：“你要敢打，明日我就顶着被打肿的脸出门。逢人便说你为了得到柳华，殴打正妻逼我为妾。我倒要看看，将来你跟柳华二人如何在京中立足。”

季寒这一巴掌打不下去了。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但不能不在意柳华的好名声。

那么单纯完美的女人，不可以因他一时冲动被毁了形象。

他放下手，指着她的鼻子，“就是因为你不肯下堂，所以惹怒了长乐王府，他们才把气撒到我的身上。楚扶欢，你这个毒妇！我当初怎么能娶你进门？”

楚扶欢也在想，我当初怎么就欢天喜地嫁了你呢？

这就是她从小爱到大的男人，这就是她苦等三年的男人。

这般无耻。

久久得不到回应，季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越发无力。

脸火辣辣的疼，他羞耻难当，转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大房两口子，面面相觑，都觉得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左氏站了出来，冲着老夫人福了福身，“没什么事我们也先走了。”

说完，都不等老夫人有什么反应，拉着自家男人就走。

只是在与楚扶欢擦肩而过时，小声说了句：“别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