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惊天大雷，高起潜早就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起潜只想搞死王德化，自己取而代之，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朱由检认为没问题，但是只搞死王德化可不行。
自己不光要让高起潜搞死更多的太监，还要把他们藏在内库的钱粮找出来。
高起潜下手，那是太监之间狗咬狗，和自己没啥关系，影响不到皇帝的威信，也不能这么说，影响还是有的，不过能降到最低。
高起潜能做到吗？
没什么不能做到的。
天启朝的魏忠贤，还是丧家之犬的时候，心里头只想着如何活下去，他可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大名鼎鼎的九千岁。
朱由检可以肯定的说，魏忠贤的发家过程，是天启皇帝一步步推上去的。
朝廷撤掉熊廷弼，沈辽失陷，辽左全陷后，天启皇帝升了魏忠贤的官，亲自下旨客氏与魏忠贤结对食，魏忠贤搞死王安的干儿子王国臣。
经抚不和，导致辽东再败，魏忠贤又升官，搞死王安。
天启四年，局势越来越坏，魏忠贤被放了出去，开始在外廷获得权势，阉党才成型，随后对东林党下杀手。
所谓的阉党从成型到顶峰，其实只存在了三年。
因为第七个年头，天启皇帝在皇宫里因为落水死了。
天启皇帝疏忽了身边的安全，这是自己需要吸取的教训，但是天启皇帝的身上，也有自己可以学到东西，比如舍得。
“魏忠贤被下面的人尊为九千岁，甚至地方上为他立生祠，朕的大哥知道吗？朕认为大哥必然是知道的，而且给自己留下遗言，让朕信任魏忠贤，只可惜，过了十七年，朕才明白这个道理。”
“高起潜，你好好为朕做事，你捞银子也好，你拦权也罢，朕都不在乎，唯独朕要让你办的事，你必须办的妥当。”
高起潜内心发苦。
有些招架不住。
能说的话，皇帝要说，不能说的话，皇帝也说。
他连忙解释：“奴婢绝不敢伸手拿皇爷的钱，奴婢更不敢逾越规矩半步。”
朱由检不信。
别说现在的大明，就是五百年以后，有哪个国家是不贪的？
“朕不信廉洁。”
“但是贪可以，事情要办好。”
“大明坏就坏在只贪不办事。”
朱由检告诉高起潜，要让高起潜明白，怎么去当一名合格的权阉。
高起潜面色苍白，脑子转的飞快，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接下来。
高起潜每个字都不敢漏掉，竖起耳朵，朱由检内心暗叹，能混出名的，就没几个蠢人，别看高起潜现在仿佛六神无主，其实精着呢。
不过聪明好，聪明才能办事。
蠢人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的
“古今中外，哪家的权贵不伸手？”
“汉唐的权贵不照样吃人？”
“权贵要能为国家领兵作战，消灭外敌的，官员要能为国家治理地方，让百姓吃得起饭的。”
“只要这两样根基不丢，贪污并不会导致亡国。”
“反观大明。”
“前些年，朕要求勋贵们重新操练，捡起祖宗的本事，结果成国公朱纯臣竟然回答朕，说他的儿子体弱，吃不得苦。”
“官员们的做法呢，你久在地方，比朕更清楚，没有官员做实事，只会嘴上叫得响，各个都标榜自己为官清廉，一副为民做主的模样，实际上一件实事不做。”
“所以才有大明的今日。”朱由检说完了想法，然后才说道：“朕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要做事，就得满足下面人的胃口，下面的人才会卖力，朕是能理解的，前提是你得把朕交代你的事情办好。”
“你和你的人捞一百万两银子，大头得送给朕，朕要你们去办的事，发下去的钱，你们则必须落到实处，懂了吗？”
皇帝把话说到如此地步，继续推诿，那就是拒绝，高起潜心一横，抬起头问道：“皇爷给奴婢一句准话，皇爷让奴婢做什么？”
对付王德化，不需要皇帝如此大费周章。
高起潜内心仿佛有块石头。
同时又呼之雀跃。
常年经历战事，高起潜的心，其实已经很硬了。
当听到京城陷落，他毫不犹豫南下。
当南方小朝廷实在是无药可救，覆灭在即，他也毫不犹豫投降大清。
这样的人是一把双面刃。
用得好很锋利，用得不好，容易伤到自己。
稳妥起见，朱由检一般不会用这样的人，可现在不是局势特殊么，需要快刀斩乱麻，效率和时间，是最紧要的，唯独稳妥没有机会。
“朕缺银子亲征。”
“蓟镇，宣府，大同，山西各地的军队，朕需要大把的银子去恢复军心，朕知道内廷有银子，有很多很多的银子，你能不能为朕抄出来。”
朱由检审视。
高起潜最好答应。
他也有可能表面答应，回头把自己卖了，虽然可能性很小。
可朱由检原来的法子，也是自己带着军队去查抄内廷，所以哪怕高起潜出卖自己，结果是一样的，仍然是自己带着军队向内廷动手。
广积粮缓称王。
朱由检还不想让局势彻底失去稳定，因为自己手里才一千多人，力量太小了。
否则自己没必要在高起潜身上花费这么多精力。
这份投资的回报太大。
朱由检愿意下注。
高起潜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他懂了。
早说呀。
他在内廷又没有钱，而且只要皇帝说话算话，高起潜愿意出这个头，当然，也是这几日皇帝的表现，的确像变了性子。
如果是原来的崇祯皇帝，高起潜可不敢赌。
那时候的皇帝，太薄凉了。
“皇爷亲征关乎江山社稷，奴婢虽然不是全人，却也懂国家大义，为了大明江山，奴婢愿意出头当恶人，只希望皇爷能说话算话，记得奴婢的忠心。”
高起潜把心底的话说完后，也没了顾忌。
“奴婢认为皇爷应寻找一大员代帝亲征，万一形势不利，皇爷还有后路可退，奴婢誓死护卫皇爷南下，以长江天险，又有江南之富，进可攻退可守。”
高起潜监军多年，深知大明现在的劣势，对亲征之事持悲观态度。
“南下的事，日后再商议不迟。”
朱由检不置可否。
南下不是他的首选，因为南下是死路，这其中说来话长，不过皇帝不否认南下，可以稳定人心，所以朱由检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