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念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周家是个大家族,周景山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周老爷娶了两个姨太太,饭桌上苏念忍不住观察她们,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
周景山的母亲陈双巧举杯说道:“欢迎清清回家。”过了一会又犹豫着说道:“还有景山和念念…新婚快乐。”
苏念突然想起,前几日因为自己生病,结婚后第二日的敬茶环节好像忘记了。虽然她知道自己和周景山的婚姻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最基本的礼数她还是懂的。
正在她想着时,周景山先她一步站起来,给周父周母敬了一杯。苏念也起身跟随他的动作。
陈双巧欣慰的笑笑,开口说道:“嗯,好啊好啊,你们都长大了。”
吃完饭后,苏念回屋看到了萍姨,于是想起早上的事,开口问道:“阿姨,诺诺呢。”
萍阿姨有些惊讶:“哦,少夫人,她在屋里呢,你找她什么事啊?”
苏念:“没什么,我见她可爱,想找她玩会。对了萍姨,你叫我苏念就行。”
萍阿姨反应过来,冲她笑笑。
苏念进到房间,就见诺诺正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剥莲子,看到她进来,连忙放下东西走过来。苏念心想还真是小孩子啊。
这次苏念看清了诺诺的走路姿势,真的有点不一样,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把诺诺放在凳子上。
“诺诺,可以把你的鞋脱了让姐姐看看嘛?”诺诺乖巧地点点头。
苏念小心翼翼地帮她把鞋脱下来,看着她的小脚被白布裹住的样子,苏念心头一颤,眼眶顿时有些湿润。她捂住嘴巴,想将眼泪憋回去,但无济于事。于是对着诺诺说了句下次再她找她玩,便落荒而逃地冲出去,回了自己的屋子。
苏念想起大学时和同学在路边宣传的画面,此刻却觉得有些讽刺。这种感觉让苏念有些不敢面对。
她突然意识到妇女解放或许是一条很长的路,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至少应该在这里,让当初的口号变成现实。
周景山刚进门就发现苏念正坐在椅子上发呆,一只手垫在桌子上托着脸颊,正在认真地思考什么。
他走过去才发觉她眼眶有些红,好像是刚哭过一样。本他想过来拿东西,可没想到却看见这一幕。
苏念也看到了他,他今天换上了一身中山装,周景山长得很高,中山装剪裁工整,衬得他脸庞更加坚毅。
苏念:“周景山,你可以帮我找几个还没有上学的女孩子吗?”
“什么?”周景山对她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苏念表情认真看着他说道:“我想教她们认字,让她们学知识。我可以不收钱的,能麻烦你帮我找找吗?”苏念想起了学校老师的话——教育救国。
苏念觉得教育或许是目前自己能改变一些东西的最好的办法,如果一个女孩子可以接触到一些观念,至少在她们成为母亲后,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好,我会帮你找的。”周景山看着苏念坚毅的眼神,突然觉得其实她是一个既坚强又脆弱的人。她身上的这种矛盾感让他忍不住想要去了解她内心的想法。
周景山:“苏大小姐怎么突然想起要教书了。”
“我看到诺诺的脚被白布裹着,她的脚那么小。”苏念表情有些痛苦。
周景山明白过来,其实这种现象应该很常见,只是可能苏念原来没有接触到。周景山看着她的模样,下定决心一定得帮她好好找找。晚上周景山把自己的好友约出来吃饭。
“怎么周景山,这才结婚几天啊,不在家陪新娘,有空来找我们来吃饭了。”孟德调侃周景山道,一旁的其他人也都笑着看他。
发觉周景山闷着脸不说话,孟德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不是,你们…还有你周景山搞不定的女人?”孟徳挑眉笑着对他说道。
周景山瞥眼看他:“你说得好像我多么花心一样。”
“哈哈哈,不敢不敢,咱们这兄弟中还得是你最纯情啊,是不是啊。”其他人都笑起来。
周景山不理会他们的调侃,直接说正事:“你们身边有没有那种家里没钱上学又想读书的小女孩。”
其他人听到他这话都陷入了沉思,有人反应过来说道,“这都没钱了还怎么读书啊。”
周景山自然也知道这个理,所以才找来他们帮着自己找找。
孟德:“不是周景山,你怎么回事。好心大发,准备资助别人读书了?”他们帮着找肯定能找到,只是不知道家里人让不让来读书,毕竟应该也算是家里的劳动力之一吧
周景山:“不是我,是苏念,她应该是想开个学堂吧。”周景山不禁又想起了苏念今天的表情。
“原来是嫂子要找啊,这咱们必须帮着找啊。”
“嗯,找到跟我说就行。”于是周景山又跟着他们喝了几杯才回家。
周景山一进门就发现自己母亲坐在椅子上。
“周景山,你出去喝酒了?你都成家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陈双巧对这个儿子一直恨铁不成钢。
“你闻闻你身上什么味道,一股酒味,难怪苏念不愿意与你一块。”周景山闻闻自己的衣领,听到母亲说到苏念感觉太阳穴有点突突。
“我今天是有正事。”周景山皱着眉头,淡淡地说道。
“你能有什么正事。过几天家里要去南方找新的茶叶供应商,这次你去吧。”周家是做茶叶生意的,虽然有自己的茶叶加工厂,可每年还是需要新的供应商。
“嗯。”周景山没拒绝,倒是让陈双巧有些惊讶。
周景山回屋洗了个澡,感觉酒醒了一大半。想起今天苏念拜托的事,有些烦闷。突然记起上次听陈管家说他好像有一个养在乡下的女儿,想着自己还是明天问问吧。
第二天一早,苏念早早便起床了,她出门发现空气中有些潮湿,看了路面才察觉昨夜应该是下过雨。
现在是六月,平时气温很高,下过一场雨后,苏念觉得这个温度正正好。
苏念走到院子里的一处草丛旁,观察着蜗牛爬行的方向。她想起小时候自己每次下过雨后,都会去外面抓蜗牛养,突然有些怀念。
苏念看得正入迷,耳边传来打响指的声音,她被吓了一跳。
周景山刚刚看她在这蹲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突然想逗逗她。见她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有点想笑。
“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
“托你的福,本来出门就能吃上饭,现在还得走段路才能过来吃饭。”周景山和苏念平时是一起吃饭的,只是他现在去别的屋子睡觉,过来吃饭还得走段路。
苏念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视线。
只是这雨天蚊虫多,下一秒苏念发现自己的衣服上飞来了一只她不认识的虫子,她吓得立马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周景山看着她的样子,一脸严肃地说道:“等等!你这里还有一只。”
“在哪里,在哪里,快点帮我弄走。”苏念有点着急地对他说。
结果看到周景山此时正挑眉看着自己,苏念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一下就反应过来。
周景山见她这个表情,笑得更放肆了。
下一秒苏念快速蹲下,又站起来离开了。
周景山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皮鞋上多出了一个蜗牛,“嘶——”周景山抬脚把蜗牛甩走。
看着苏念的背影,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掐腰的长裙勾勒出她的好身材。苏景山突然想用自己贫瘠的词汇描绘一下这场景——这很像一幅画!
早饭萍阿姨做的是莲藕桂花羹和包子,苏念不挑食,都吃光了。这几日恢复饮食,她气色又好起来了。
苏念:“周景山,你很喜欢看别人吃饭吗?”
周景山:“没有谁说的,我…我是有事跟你说。”
苏念双手撑在桌子上问他,“什么事?”
“我给你找了三个小女孩,你是要先教着,还是打算要再找找学生?”周景山说的这三个女孩一个是陈管家的女儿,两个孟德朋友家的孩子。
苏念想了想,加上诺诺的话,一共就是四个人。“嗯,谢谢你,我就先教着她们几个,不用帮忙继续找了。”
周景山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说了声不客气。
吃完饭后,苏念又去找了萍阿姨。“萍姨,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萍阿姨正坐在屋里休息,见苏念过来,连忙招呼她坐下。“怎么了,苏小姐。”
苏念:“是这样的,诺诺她现在不是跟你一起住嘛,我想着下午有时间的话,教她学学东西,你看怎么样。”
“这…可是诺诺上学的钱,我——”
“这您不用担心,我这也是起步阶段,不收钱的。”苏念自己是真的喜欢诺诺,何况她没有教学经验,能不能教好还不一定。
“这多麻烦你啊。”萍阿姨也很希望自己孩子能读书,可现在她一个人拉扯她长大,实在没有那么大能力。
“不麻烦的,萍姨。对了,有件事我不知道还说不该说…”苏念有些犹豫,她知道这件事情她不该管,可真的不管,她又会难受。
“苏小姐,你尽管说。”
“诺诺她的脚…您能不能不再给她束缚着呢,我知道这件事不该我说,可我觉得人的身体该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们不该逆天而行,你说对吧。”苏念不想错过萍阿姨任何表情,于是紧紧看着她说道。
“嗯,我知道…”萍阿姨眼眸低垂着,表情也很纠结。
苏念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借口着离开了。
苏念觉得自己要好好考虑一下教学的地方了,于是想找周景山问问。只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人,在院子里碰上了陈管家。
“少夫人,大少爷去骑马了,到时他回来我让他去找您。”
“骑马?”周景山还会骑马呢。
“那我…能出去吗。”苏念试探性地问道。
少夫人您还是在家里等候吧。”
这回答苏念早就猜到,想起自己当初嫁过来时的情景,又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的答案逐渐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