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神殿的屋顶,远远望去,呈现出一种如墨般幽暗的色调,仿佛与布拉佛斯那终年被雾气萦绕的天空浑然一体。屋顶坡度较为平缓,其上覆盖着深黑色的瓦片,宛如被夜色浸染。
偶尔,一些神秘的符号或雕刻悄然浮现,犹如古老的密码,或许只有无面者才能参透其中的深意。在微弱的光线下,这些符号若有若无,散发着神秘莫测、难以捉摸的气息。
瘦弱的泽林犹如一只敏捷的小鼠,悄然钻入老神使的洞穴。她小心翼翼地背起比以往更加枯萎至极的老人,随后便带着他在洞穴中缓缓向上爬行。
“人死如灯灭,你老师只是回归到千面神的怀抱,答应我,待会见到他不要冲动。”老神使的声音虚弱而疲惫,口中的“他”自然就是贝隆。如今,他已无力再施展血魔法,新的神使还未完全成长起来,千面神殿已然式微。为了保存这最后的火种,他已做好委曲求全的准备。
“您放心,我不会冲动的。”泽林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幽暗的环境中,他那一双微白的眼球散发着微弱的光泽。昨天,她刚刚返回神殿,继任了神使之位。然而,那场可怕的灾难让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的双眼已盲,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才重回神殿,重见光明。
铺天盖地的火焰焚烧着天际,那是她眼中最后的世界,随后,黑暗便彻底笼罩了她。考验在她老师死亡的那一刻降临,无人知晓她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回到神殿。
神殿屋顶一片较大的瓦片微微一动,泽林背着老神使悄然探头而出。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片巨大的阴影瞬间遮挡了阳光,从他们头顶呼啸飞过。
贝隆从利维坦的龙背上一跃而下,在白与微白之间伸展双翼,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飞舞,一身金甲熠熠生辉,宛如一轮耀眼的太阳,将一老一少的视线染成金色。
“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了!早知道你藏在黑白神殿,我早就过来杀死你了!”贝隆的笑声中充满了愤怒与仇恨。他在瓦雷利亚所遭受的一切伤害,都被他算在了老神使的头上。
那个骑野龙的楞头青本已在他的巧舌如簧下有所动摇,结果却被老神使远程操控,这让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做梦都想揪出这个人来。
“啪”的一声,贝隆重重地踩到瓦片上。他还在半空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双醒目的白色眼球。此刻,他已降临,在这一片漆黑中,贝隆如同璀璨的太阳,而那一双白色眼球就如同太阳旁边闪耀的微弱星光,渺小而无力。
“放我下来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老神使轻轻拍了拍泽林的肩膀,声音虽虚弱却透露出一种坚定。
“可是您的腿……”泽林的语气中充满担忧。老神使的腿已经瘦得没有一丁点肉,甚至连筋都消失不见了。
“没事,我的腿还能走。”老神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
泽林闻言,只好缓缓放下老神使。然而,当老神使的腿刚刚接触到瓦片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腿瞬间连接到一起,不,不能说是连接,而是融化!漆黑的波澜以老神使为中心向外迅速扩散,一直扩到屋顶边缘。他那原本漆白的眼球也在此刻被染成黑色。
老神使向着贝隆缓缓浮动,猛地身形变矮一大截,腰间以下全部被黑色吞噬。这一变化惊起一道更大的波澜,而老神使也随着这一道波澜迅速靠近贝隆。
“不用紧张,这只是我回归的异象,没有任何伤害。”老神使的声音充满神性,在贝隆的脑海中炸响。他担心贝隆一把火烧下来,神庙就会毁于一旦。
“我还有点时间,先好好聊一聊吧。”老神使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聊?我们有什么好聊的。”贝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明白,这场对话是不可避免的。无面者还有大用,他必须谨慎处理。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全部被我烧光,一个是无面者侍奉我,我只烧掉神庙。”贝隆的眼神冷酷而坚定。无面者组织必须彻底从明面上消失,所以神庙一定是要烧的。
“神庙不能被烧,千面之神是所有穷人、奴隶、平民、乞丐的寄托。”老神使的声音颤抖着,在他眼中,贝隆就是一个大反派,要抢走他们手里最后一点东西。
“千面之神?可笑,一群矿井中的奴隶创造出来的神,将别人的标签贴在自己身上,就以为荣耀是自己的吗?千面之神,我看是行窃之神吧。”贝隆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
在瓦雷利亚的火山矿井中,来自世界各地的奴隶向不同的神祈祷,祈求解脱痛苦。第一个无面者领悟到这些人其实都在向同一个神祈祷,即千面之神。贝隆觉得这种行为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光明正大地行窃,行窃了所有的信仰,所以叫窃之神才贴切。
老神使闻言大惊,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解读,狠狠地冲击到他那已经顽固了一百多年的思想。贝隆否定了千面之神,也就否定了他的一生。
“我们将他们从暗无天日的矿井中拯救出来,毁掉了奴役他们的魔龙,给了他们自由。”老神使对着贝隆大吼,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对的。他心中的坚持在动摇,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在说谎?奴隶离开了矿井,他们就能获得自由吗?他们只是换了一个奴役对象而已。自由城邦的奴隶主们越来越肥硕,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的子孙有多少被卖到亚夏,当作惨无人道的魔法实验品!”贝隆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却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老神使的心。
“你应该从来没有去看过吧,你端坐在神庙里,享受他们的供奉,早已经忘记了他们的苦难!”贝隆步步紧逼,眼神中充满了嘲讽。
“为他们而成立的无面者组织,也早已成为富人之间互相暗杀的工具!”贝隆微微一笑,他不屑于比谁的声音大,而是用事实说话。黑白神殿的理想是好的,所以一开始能获得很多助力与投资。
但是当天空的魔龙消失,黑白神殿的理想与投资主的利益不再一致,那自然就是失去了价值。等到无面者组织彻底被侵蚀,黑白神殿就会消失。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在说谎,你在说谎!”老神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黑色蔓延得越来越快,直至完全将老神使包裹、融化,化为了一滩黑色黏糊糊的液体,附着在这些黑色瓦片上。
“这就死了?那小朋友,你想不想跟他一起死呢?”贝隆十分懊恼,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老神使就这样死了。于是,他一脚踩在那摊液体上,看着稍远处的泽林说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威胁,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笑容。
“我还不想死,我的家人还在等我,你刚刚说的我完全认同。”泽林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求生欲望。那一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回忆起了那些让她难过的回忆。
出乎贝隆的意料,泽林居然认同了他的话。“哦,你又有什么故事,居然能够遮掩住这老顽固的目光。”贝隆微微眯起眼睛,在泽林的身形中看到了一丝艾莉亚・史塔克的影子。
他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仿佛想要透过泽林的外表,看穿她内心的秘密。
“又,你为什么要用又?”泽林十分聪明,迅速抓住关键点,对于自己的故事却紧紧闭口不谈。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倔强,想要守护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
“这跟你没关系,我不在乎你的以前,但是你必须要在乎你的以后。”贝隆的声音冷酷而坚定。炽热的气息再次扫来,利维坦那庞大的身躯笼罩在泽林头顶之上。
阴影投射下来,让泽林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她微微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阴影,心中涌起一股恐惧。她彷佛回到了她十岁那年,那个最令她恐惧的夜晚。
“你想要我侍奉你,借助我支配无面者组织。”泽林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为了生存,她必须妥协。
“聪明,新的时代已经到了,这一代无面者之后将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你的思维还未固化,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贝隆大手一握,透露出掌控了一切的眼神。
“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贝隆的三字还没有念出口,泽林便果断答应。
“哦,什么条件,你说说看。”贝隆微微扬起眉毛,露出一丝好奇。小朋友都喜欢提条件,以确定自己在大人心里的重量。
“我叫泽林・海顿。”泽林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老神使已经死了,她也不用再演了。她不是什么无面者,什么新神使,她是现任布拉佛斯海王泰伦・海顿的私生女儿,泽林・海顿!
泽林的思绪飘回到了八岁那年,对贝隆开诚布公。
那是一个黑暗的夜晚,海王正统妻子闯入她的家中。那冰冷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她与母亲被视为海王的污点。带刺的皮鞭如毒蛇般不停抽动,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与母亲身上。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小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母亲则毫不犹豫地紧紧将她抱在怀中,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母亲的惨叫声逐渐微弱,温热的血液也渐渐失去了温度。
“继续,把那个小的从这个贱人怀中拉出来,抽死她!”那恶毒的声音尖锐地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泽林猛地被人从母亲留有余温的怀抱中粗暴地拉出,皮鞭如雨点般落下,每一鞭都带来刺骨的疼痛。她的脸上满是痛苦与绝望,泪水模糊了视线。
“够了!”一道高大宏伟的身影早已出现在门口,威严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出言制止了他们的恶行。
泽林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是希望很快在她眼中消失,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他的父亲只是这一句,没有给这个女人任何惩罚,也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转身就走了。
从那以后,泽林开始了漫长的逃亡生涯。她如惊弓之鸟般四处躲藏,躲避着正统妻子的追杀。她的眼神中时刻充满警惕,脚步轻盈而谨慎。
直到有一天,一枚铁币突然抛到她的面前,铁币上刻有一个没有五官的面具图案。她疑惑地捡起铁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哦,是这样的家人啊,那你是想杀了他们,还是说想当上布拉佛斯海王?”贝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他没想到随便碰上一个女人都是私生女,之前的丽莎,现在的泽林,难道自己先天碰私生女圣体吗?还是说这就是他的系统?
“杀了他们!”泽林咬着牙,眼神中充满仇恨。
“不行,你要当海王我才会杀了他们,如果你不当,我现在就把你绑了,送去见海王妻子。”贝隆眯起眼睛,心中估量着这女人的来头不小。海王都对她毕恭毕敬,应该可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啊?”泽林满脸惊愕,想不通怎么突然就要当海王。
“你先走吧,召集无面者去龙石岛,我会在那里等你们。”贝隆挥了挥手,海不海王还是以后再说,先完成自己的事情再说。
漆黑的龙焰喷射而出,黑色瓦片上的粘液瞬间冒起黑烟,居然顶住了!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龙背上的贝隆大惊失色,无往不利的黑焰居然吃瘪了。
“吗的,我看你能顶多久!”
黑色粘液一点点被蒸发,利维坦也吐的是口干舌燥,看情况要喷个一整天才行。
“你们还要潜伏多久,都出来吧!”
贝隆大吼一声,也不知道他吼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