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乌古斯帕夏的驻地已经可以遥遥看见朱达的连营。
路亦想起了一句诗,“八百里分麾下炙”。
朱达此刻宰了不知多少头牛羊,给全军开了一场盛大的烧烤派对。
“在草原上搞烧烤,啧啧,他真的是势在必得啊。”乌古斯帕夏叹息道。
在迦图草原,任何燃料:枯枝、煤炭、干马粪……都是宝贵的。
烧烤是只有庆功的时候才会拥有的享受。
众人围坐在乌古斯帕夏的主帐内,
“有一些零散的骑手来投奔,路亦,怎么说?”乌古斯帕夏问道。
近几日,拢共有近百名部落被打散,飘零在外的骑手听说了朱达和路亦的一月之约,前来投奔。
“收下吧,多少是一份主力。”路亦平静道。
“怎么,不怕他们再临阵脱逃?”阿尔达利亚问道。
“朱达杀降。”路亦说道,“不愿意背井离乡离开迦图草原的,最好的选择,就是来这里。”
也许是先前被异端和扎卡尔气的不轻,朱达最近在迦图草原杀出一片尸山血海。
不论是否投降,统统杀掉。
示好的中立派帕夏、指天发誓向朱达效忠的帕夏、自缚手脚请求放族人一命的帕夏……
全都被朱达灭族。
而不要说先前依附扎卡尔的部落,更是把那些帕夏剥皮实草,套上那些珠光宝气的华丽铠甲插在他们部落的废墟上。
路亦上一世听过一条古训:杀降不祥。
坑杀四十万赵军的杀神白起、坑杀二十万秦军的霸王项羽、诱降八百羌人后将之全部杀害的李广……
下场都很凄凉。
朱达对投降者越是残忍,路亦就越可以信任现在投奔过来的人。
这些和朱达有灭族之恨的人,绝不会背刺路亦。
“也别太悲观了,朱达打仗从来是自己带着亲卫队啃硬骨头,一个月来连番征战无休,肯定不是最好的状态。”鲍勃开口鼓励道。
这话不无道理,大家点头称是。
随后大家开始聊聊家常,喜欢的食物,爱看的书等等轻松的话题。
路亦知道,这只是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这种方式来淡化心中的紧张。
……
“这一仗,说难不难,朱达人马虽多,但是真正为核心的,只有他自己和亲卫队。”路亦说道。
夜深,其他人都已各回帐篷睡觉,只剩路亦和邓肯爵士。
邓肯爵士点了点头。
“根据这一段时间我观察迦图人作战,他们的纪律性,太差了,甚至不如波因布鲁临时征募的市民。只要场面稍稍劣势,就会作鸟兽散。”路亦说道。
“你说得对,但是在人数的优势下,就算没有纪律,一拥而上,也不是我们能轻松拦住的。”邓肯爵士说道。
“所以这一个月我一直在实验我的方法,如果成功了,那就可以把朱达和那些乌合之众分开。”路亦说道。
“结果如何?”邓肯爵士关心道。
路亦给出了一个大拇指。
……
阿尔达利亚刚要睡下,就听到帐外有动静。
她的帐篷里其他人很远,不在乌古斯帕夏安排的值夜哨兵的保护范围里。
长剑出鞘,精准一刺。
“哎哟!”一声压的极低的惨叫。
从手感上判断,应该刺进了皮革防具中。
“别动手!别动手!是我!”一个惨兮兮的男声传来。
阿尔达利亚听到这个声音,确实是熟人,挑开了帐篷沿。
“里泰迪兰。”阿尔达利亚说道,“上一次我见伊斯蓝迪尔的时候,你把他气得不轻。怎么?现在找我想干什么?”
“阁下,晚上好!”一个衣着略显浮夸的诺多精灵行了一礼。
“伊斯蓝迪尔阁下嘛……我上次决斗,误伤了他家一个晚辈,恐怕是因为这个,让他大动肝火吧。”里泰迪兰赔笑道。
伊斯蓝迪尔最重视诺多精灵同胞的团结,而里泰迪兰最喜决斗,而且出手狠辣,极易伤人,两人关系很差。
但同时,里泰迪兰精通追踪、暗杀、用毒,经常独立执行诺多领主的任务。
“我来找您呢,是因为……艾拉克莱需要确认您的行踪,我找了好久才摸到这里。”里泰迪兰说道。
“好了,你知道我在哪了,可以滚了。”阿尔达利亚有点不耐烦。
里泰迪兰喜欢决斗,这是他的第二爱好,第一爱好则是美色。
阿尔达利亚在诺多精灵中是出挑的美人,年纪轻轻(在诺多精灵眼中)就继承了神器落暮弓,身边曾经有过很多追求者。
然后阿尔达利亚挨个点名请战,把他们打的抱头鼠窜,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里泰迪兰也在其中。
而且在听说这个花花公子给好几个游侠团的少女留下情伤后,阿尔达利亚警告要是他再骚扰自己麾下的女游侠,就让他当太监。
两人关系就是这样。
“可是阁下,你不走吗?”里泰迪兰问道。
“你还是这么多嘴,我什么时候走关你什么事?”阿尔达利亚道。
“但我毕竟受了凯勒冯伊尔阁下和费尔葛斯安阁下的委托找您,您至少告诉我什么时候返回艾拉克莱吧?”里泰迪兰腰又弯了一分。
阿尔达利亚沉吟片刻。
“一个月。”
“好的没问题。那我再多嘴一句,您和那个最近在迦图草原风头很盛的人类小子路亦……”
里泰迪兰话还没说完,一道寒光闪过,阿尔达利亚的剑刃抵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不问了!我现在就回去!”里泰迪兰连连后退,落荒而逃。
阿尔达利亚叹了口气,看向了远处主帐的点点烛火,回身睡下了。
……
清晨。
草原上的生活日出而作,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踏出了帐篷。
朱达和路亦这边做的事情相同,起锅做饭、割草喂马。
今天就是两人约定的一月之期了。
朱达这边,他一人在前,装备统一的亲卫队齐刷刷跟在身后,威风凛凛。
路亦这边,所有人装备各异,但是并肩而立。
泰亚河最近的水量似乎很少,只是没到脚踝,对于全员骑兵作战的迦图人来说相当于没有。
朱达和路亦隔空对望一眼,同时走出,像是某种交战前必备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