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拔刀！拔刀！

无数雨滴被这只高速驰骋的钢铁猛兽撞碎，于狂风的裹挟下，在车窗玻璃上爬出一道道痕迹。

驶进了高架路的迈巴赫，就像是挣脱束缚的猛兽，肆意而又张狂地在风雨中展现自己的雄姿。

坐在驾驶座的楚天骄通过后视镜看到楚子航闭上双眸，关心道：“太累了吗？”

不等楚子航回答，楚天骄又接着说道：“累了就睡会吧，有你亲爹在呢，安心的睡。”

一边说着，楚天骄打开音响，调小音量，放了一首爱尔兰乐队Altan的《Daily Growing》。

婉转悠扬的低吟回荡在车内空间。

随着旋律深入，一股渗入骨髓的忧伤就掺杂在旋律与低吟声中，仿佛要浸透灵魂一样。

楚天骄自顾自的向儿子吹嘘：“不错吧，他们都说是张好碟我才买的，讲父爱的！”

楚子航没有回应，但音响中却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楚天骄脸上得意的神情一下就僵住了。

因为那笑声飘忽不定，像是幽灵一般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但同时又宏大庄严，仿佛青铜的古钟在轰鸣着，让人心生难以明喻的敬畏感。

车门被轻轻叩响。

楚天骄下意识扭头去看，只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他低头看了一眼，迈巴赫仪表盘上的速度已经突破了120。

在这种情况下，谁能追着这辆迈巴赫在高架路上狂奔，并伸手敲门？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一直松垮的脸紧绷了起来，青色的血管仿佛躁动的细蛇一样，立马就从眼角跳起。

身躯瞬间挺直，浑身的衣衫都往外微微膨胀起来。

他调大了音响的音量，试图遮掩车门被叩响的声音，免得惊扰了自己儿子休息。

但叩门声忽然急促起来，像是圣堂里的洪钟被人不断撞响，溅发出汹涌不绝的水银色光芒。

无数个黑影就像随行的圣徒一样出现在迈巴赫的车窗外，居高临下的隔着车窗凝视着车内的父子二人，就像是一群死神围绕在垂死者的床边。

他们一同睁眼，金色的瞳孔像是火炬般明亮。

楚天骄的脸色被那光芒照的惨白，他回头担心地看向后座的儿子，想要开口安抚。

音响内的歌声正好从低吟婉转的女声转换到低沉浑厚的男声：

Daughter， dear daughter， I've done you no wrong.

恰在这个时候，楚子航睁开了双眼，与楚天骄对视上了。

一双如烈阳般的赤金瞳煌煌夺目，里面是久别重逢的欣然与炽热。

四目相对，楚天骄接下来想说的所有话都被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或许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用说，后座上的儿子也许早就踏入了他们的世界。

“往后的十年里，我时常在责备自己。”

楚子航嘴里说着楚天骄听不懂的话。

“14岁的那个雨夜，如果自己表现的不那么懦弱，是不是会让你为有我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但你是我的儿子，我永远为你感到骄傲。”

楚天骄的声音带着一些苦涩、后悔、自豪与骄傲。

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几乎将他身上那层名为‘松垮’的伪装完全击碎。

“谁先接触你的……妈的，敢绕过我接触我儿子，不管是谁我他妈事后都会找他们算账的！”

楚天骄一开始说的有些艰难，但说着说着已然咬牙切齿起来，说到最后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狰狞。

像是被侵犯领地后发怒的狮子，整个人凶戾的不像话。

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个男人对于自己失责的懊恼与悔恨。

楚子航想了想。

阎浮的事情不太好向眼前这个如狮子一样暴怒的男人解释。

况且眼下也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他握住插在车门上的黑伞，右手轻轻抽出了雨伞中的御神刀·村雨。

丝滑抽出的刀身被车窗外的光芒照得如水流于镜面。

他看着前座的男人，轻声说道：

“与其孤独的死去，不如开着那辆迈巴赫撞向神座。这一次我会站在你的身前，直到我们流干最后一滴血。”

楚天骄听着楚子航的话语，将自己心中的愤怒尽数压下，笑着说道：

“臭小子，你亲爹我还没死呢，哪有让儿子站在老子身前的。”

楚子航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叩门声已经变成尖锐的东西在钢板和玻璃上划过的声音。

那是无数黑影如枯枝般的手指，抓挠这辆迈巴赫发出的声音。

像是死神向垂死者发出的邀请之音。

凄厉、刺耳，让人头皮发麻。

楚子航忽然拔刀。

一声悠远清亮的刀鸣在车内空间响起。

如水流镜面般的刀身从楚子航的身前掠过，倒映出他炽热的赤金瞳，像是为刀身附加了一层赤金流火。

嗤！

咔嚓！

赤金刀刃如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切开车门，车门外的黑影被一刀斩灭。

黑色如油污般粘稠的血在空中飘扬，转瞬便被狂风吹散成雾，融入暴雨当中。

狂风声、暴雨声、黑影发出尖啸哀嚎声……

种种声音粗暴的沿着赤金刀刃往迈巴赫里挤了进去。

车内音响正好播放到那一句：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楚天骄看着楚子航的目光，有些复杂。

迎着楚天骄的复杂目光，楚子航道：“车可以再开的快一些，爸爸。”

说着，楚子航体表覆盖一层金光，抬腿一脚就将迈巴赫的车门踹开。

紧贴着车门的那几道黑影被直接砸飞。

楚子航翻身跃到迈巴赫的车顶。

楚天骄的情绪还沉浸在楚子航刚刚那声‘爸爸’当中，此刻见到楚子航翻身出去，脸色大变，当即就要狂吼出声。

但下一刻，一只覆盖着金光的手刺穿迈巴赫的车顶，硬生生打断了楚天骄的吼叫。

紧接着，火红色的光芒在雨夜狂奔的迈巴赫上亮起。

就连车内的楚天骄都能感受到一股高温和热风袭来。

在极致的光热下，周围一片明亮，四周的暴雨更是被极致的高温蒸发成雨雾。

所有攀附在车身上的黑影都在极致的高温下化成灰烬。

“我靠，我儿子的言灵是君焰？！”

楚天骄瞠目结舌，震惊的程度不亚于刚知道有楚子航这号人物存在的时候。

“爸爸，继续加速。”

楚子航的声音随着狂风钻进迈巴赫里面。

楚天骄将油门踩死，V12发动机顿时发出暴烈的轰鸣声，迈巴赫如一道黑色闪电穿梭于雨幕之中。

数之不尽的黑影都被时速高达275公里每小时的迈巴赫甩在身后。

黑影没有追上来，水银色的光芒也消失不见。

迈巴赫保持着最高时速开了大概有十来分钟。

直至看见前方遥远处亮起了一道白色的光芒。

轰～嚓～

银白色的枝状闪电从密布的乌云中劈下，落在迈巴赫前行的轨迹之上。

在雷光闪动之间，一阵马踏声忽然成了世间唯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