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因、开端和预测：权力转移

尽管关于战争的文献可谓汗牛充栋，人们却不知道多少有实践价值的内容。关于战争起源的理论还停留在假说阶段。我们可以回想在一战刚刚爆发的时候，德国首相冯·比洛（Chancellor von Bulow）与其继任者之间的对话。冯·比洛问：“战争究竟是如何爆发的？”“我们要是知道就好了，”对方答道。1约翰·肯尼迪（John F. Kennedy）多次回想起这一场景，并表达了恐惧之情。他应该知道；他应该做得更好。然而，即便在肯尼迪倾诉内心的懊丧之情的时候，他也在一步步将美国推向干预越南的泥潭。这种无知的记录让人沮丧。

我们的兴趣在于解释大战。关于战争为何爆发的理论还处于极不成熟的状态。2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需要汇总两个关于战争根本来源的信息。首先，我们需要对国际体系中所有国家拥有的权力作出精确估算。人们一直相信大规模敌对活动的爆发与国际秩序中权力结构的变化有关。第一个主张的核心内容是：如果一个国家的权力出现了显著增长，它相对于其他国家的优势地位将会让这些国家感到恐惧，使之通过战争来逆转这一趋势。反之，当一个国家获取了相对于敌手的优势地位，它将尝试通过武力来削弱对手，以永久保持这一优势地位。无论采取哪一种方式，权力变化均被视为开战理由（causae belli）。

很明显，“结构性”变化只能解释战争爆发的部分原因，虽然是其中关键的一部分。如果受到影响的国家领导人尚未从变化中感知威胁，因此选择不打仗呢？毋庸置疑，某些促使战争爆发的导火索取决于精英的文化及其谈判技巧、他们解读其他国家领导人传递信号的能力，以及他们必须服从的各种来自制度的制约和机会。我们关注的第二个有关战争起源的信息来源，就是精英研判究竟应该打仗还是维持和平的决策过程。

很难判断这两类信息哪个更加重要。究竟应该更注重评估对手的能力，还是应该把握其领导人的意图，情报部门对此展开了无休止的争论。显然，如果只估算一国权力的变化或者只研判该国精英是否好战，均无法解释导致两个国家兵戎相见的全过程。然而，综合考虑这些因素，也许能够帮我们解答国际政治中两个根本性问题：大国为什么会卷入大战？我们能否对大战即将爆发作出可靠的预测？

长期以来，人们使用三种模型来探究在具体情况中不同的力量对比与战争爆发或维持和平的关系，并将评估结果与精英在何时或者为什么决定打仗的假设联系起来。这些模型是我们分析的起点。我们首先将分析力量对比与战争的爆发有何关系。其次，我们将分析应如何衡量精英打仗的决定。第三，我们将尝试检验这些模型，看哪一个模型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