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蚂蚁与大象

一个身着真央灵术学院统一制服的女子，正站在了长廊之上。

她本来只是背对着有马静也，但如今转过了身来，便是让少年都看到了对方的面貌。

黑发，消瘦。

仅从外貌看来，对方便给人一种相当文静，且知性的感觉。

不同于虎彻勇音的那种中性特质。

有马静也便是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东方女性特有的柔和感。

双瞳为紫色戴着眼镜，长发整齐地盘在了脑后，再将刘海撇向左边，用发夹固定头发。

眼镜……

厚框的款式更凸显出几分的书卷气。

有马静也对她对上了视线，这人的身旁原本站着自己的同学，此刻顺势抬手，朝着少年就指了过来。

“啊，我就说了……这家伙应该还没有走远才对。有马君，这位是来找你的前辈。”

找我的？

看着对方顺势走到了自己面前。

仅到有马静也锁骨位的身高绝对说不上是高大，此刻也只是上下审视着，露出思索般的表情。

“请问阁下就是有马静也吗？”

说的话很客气，但总觉得这人看向自己表情，似乎都有些说不出的打量感。

就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呃……我是，请问有什么要紧事吗？”

对方颇为秀气地抬起右手，仔细地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

“在下名为伊势七绪，四年五班。”

哇……

虽然之前多少也有些猜到了，但真正听到对方开口之后多少也是有些‘震撼’的。

原著里的人气队长，京乐春水手底下的副队长……伊势七绪。

没想到这家伙也只比自己大几届而已。

这么想的话，也怪不得山本老头在队里头威望这么足。

毕竟按照这个理论推算下去，护庭十三队中差不多一半多的人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啊……

感慨间，有马静也看到伊势七绪对着自己上前半步，正用着相当严肃的语气说道。

“有马静也，关于剑道场毁坏一事，现如今学生会有具体的内容需要跟你进行确定，劳驾……”

伊势七绪的声音平淡。

此刻她顺势后退了半步，让出身位，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配合我们做一些调查与信息上的确认。”

原来如此。

之前在跟虎彻勇音闲聊的时候，对方也提到过这些内容。说是尽管可以报销走流程，但该有的手续还是不会少。

所以这种问话也在意料之内。

大大方方地跟过去便是。

“我明白了，伊势前辈，请带路吧。”

似乎是对于少年这爽利的态度颇感意外，伊势七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阵。

这才转身走在了前头。

两人快速穿行在了校舍之间，很快就离开了低年级学生的活动范围区域。

诚如前文所言，要是没有人引路，有马静也根本来不了这种地方。

思索间，有马静也突然听到身前传来伊势七绪平淡的语调。

“抱歉了，明明是这么宝贵的休息时间，还得麻烦你特别来处理这种麻烦事。”

有马静也闻言连连摆手。

“不会不会，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毕竟都是我闯出来的祸嘛，总该处理一下才行的。”

“是吗，看来今年入学的后辈还是个挺有担当的人物嘛。”

“呃……呵呵，还，还好吧。”

伊势七绪半转过头，在此刻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不用太拘束，我跟虎彻勇音也是旧识。针对剑道场发生的事情，她其实也有跟我说明过情况。”

原来有这这层关系啊，那还真是让人感到放心。

有马静也明显地松了口气。

毕竟如今站在了面前的是‘自己人’。

“听到前辈说这些话我也是放心了，之后我可能还有不懂的地方，到时候还得请您多多指教。”

“嗯，这种态度很好喔。之后在见到了学生会的那些个前辈之后也要保持住，这样我们也能很快结束这一切。”

应该是觉得气氛有些过于严肃了吧。

伊势七绪的语气有了明显的缓和。

联想到原著里头初登场就跟春水老哥绑定，完事了还想要把茶渡泰虎给解决掉的形象……

当时还觉这家伙好毒辣来着。

只能说这几百年前的伊势七绪，明显是不如后世那般冷漠且利落。

不，如果换个思路想的话。

这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工作对人的摧残行为？

毕竟虎彻勇音到原著线以后也是跟她大差不差的样子……吔！万恶的工作，你已将少女心给异化！

心中哀嚎不断，而随着态度的转变，伊势七绪的表情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她似乎是‘不经意’地把目光扫落，直至凝聚在了有马静也的腰间，眼中的光彩便是暗淡了三分。

“有马君，冒昧地问一下……你已经得到了浅打的认可了吗？”

稍微有些突然的发问，但并没有拒绝回答的理由。

少年抬手轻抚腰间，点头回应。

“嗯，因为得到了蓝染老师的认可，所以就事先领到了。”

“是吗，那位蓝染老师的许可啊……”

看着伊势七绪露出这般感慨表情，有马静也忍不住感慨。

牢师啊，您才第一年过来上岗教书。

为什么就已经能在五年生之中拥有如此之人气了？呱……这就是所谓万人迷吗？

真是可怕。

不过话说回来。

伊势七绪为什么会露出这种感慨，却又有种伤感的表情？

有马静也思索了片刻，随后忍不住就在心中轻轻地‘啊’了一声。

想起来了。

伊势七绪是个无法驯服浅打的人。

对了……这就是蓝染在之前对练时提到过的例子。

浅打绝非人人都可持有之物，或是暴躁，或是平和……这些蕴藏在了长刃之中的魂魄需要与持有者相融。

最后才能与之心意相通，并在其上印刻自己的意志。

伊势七绪既然已经是五年生，说明早些时候肯定就已经经历过了浅打租借的仪式。

既然已是临近到了毕业的时候，却依旧没有将其带在身边。

这便是足以说明……伊势七绪又走在了原著既定的道路之上。

相较之下，自己佩着浅打出行，在伊势七绪面前晃悠。

这反而更像是一种炫耀似的行为。

属于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太过分了……

有马静也不由得露出了个相当蛋疼的表情。

——要是知道今日带路的是这位，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带刀出行了吔！

此时此刻，对方虽然再无其他的说辞。

但自己总该说些什么吧。

有马静也，便是用你的脑子，仔仔细细地想想看！究竟得是说出什么话，才能让对方露出笑容？！

斟酌着，有马静也便是忍不住说道。

“那个……伊势前辈。”

似乎重新振作了的伊势七绪深呼吸口气，朝着这边扫了眼过来，轻声说道。

“有什么事？”

“我最近在鬼道修行方面有些困惑，所以可以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请教一下……”

伊势七绪虽然无法驯服浅打，不能拥有自己的斩魄刀。

但相对应的。

她却拥有着相对比较出众的鬼道能力。

在原著线里头，若是没有京乐春水的特别提拔，这家伙可能就直接加入鬼道众之列去了。

嗯，这个思路没错！

事实也不出所料，尽管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但伊势七绪的语气却是不可控制地上扬了些许。

情绪高涨，说明有马静也的策略确切有效。

好吔！这便是让对方的心情就此好转了！

只是在同时。

当事人却也是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因为自己只有2点的鬼道属性，所以不论是技巧还是能力，都几乎只是停留在了表面的程度。

太弱了。

在伊势七绪眼中，有马静也的鬼道犹如稚童般无力。

诸如‘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作为院生而言这个就是基础’等等话语频出。

尽管知道没有什么恶意，但的确杀伤力爆表吔！

有马静也重伤倒地。

便是在进行了一番让人头疼的对话过后。

终于，伊势七绪推了推眼镜，用着略带几分遗憾的语气说道。

“虽然还有很多想要跟你说的东西，但今天看样子只是做个扫盲就已经是极限了吧。说太多的东西有马君可能也很难理解。”

不是，合着你原来还没说完呐？

根本看不出来，伊势七绪也有这种好为人师的性格。

【你跟伊势七绪交流了鬼道心得，鬼道+5】

喔？

没想到居然真的还能有收获的啊……

而从这一点看来，便是足以说明当事人的鬼道水准之差。

如今便属于是请了‘家教’恶补了一番的成果。

心中感慨了一番。

有马静也看到对方的嘴唇微抿，最后露出了个颇为爽朗的笑容。

“话说回来，倒是没想到，像有马君这样的天才也会不擅长的东西。”

听到这话，有马静也忍不住挠了挠嘴角。

呃……

所以有马静也的人设已经变成了天才了吗？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的确有些道理，毕竟自己所展现出来的‘水准’的确远超普通院生。

但这种时候可不能得意，学一下蓝染老师吧。

如果人家在场的话会怎么做？

“倒不如说伊势前辈的确很厉害吧？嘛，毕竟我的鬼道的确很烂就是了……”

“妄自菲薄不可取，有马君，还请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

没办法，这就是短板，目前暂时没有弥补的空间。

伊势七绪心情似乎还挺不错，当下沉吟片刻，又是继续说道。

“不过这样也不错，毕竟有不擅长的东西，才能够让人有种放心的感觉……啊，抱歉，不小心说了些很失礼的话。”

伊势七绪有些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然而有马静也倒是没有觉得太夸张。

毕竟伊势七绪作为前辈而言，肯定是有自尊心的——能被人请教，吹捧，这种事本身就很容易飘飘然。

跟何况还是被视为天才的后辈？

“没关系，倒不如说前辈能有这种想法，我也会觉得高兴一些。”

尝试着套用一下蓝染的思路，有马静也抬手指着自己的脸，笑着说道。

“毕竟能有这种想法，说明伊势前辈的确有站在我的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吧？那还真是多谢了……不才感激不尽。”

伊势七绪的脸直接红了起来。

“……你，你这家伙！”

稍显油嘴滑舌的腔调让人有些难堪。

但却又不至于逼迫至跳脚的地步，毕竟这可不是骚扰行为，甚至无伤风化。

挑不出毛病啊。

伊势七绪喉咙翻滚了一阵，发出‘呜呜’的不甘低吟。

果，果然跟虎彻勇音说的一样，真是个行为举止都有些轻浮的家伙！

发不了脾气，更说不出什么重话。

此刻的伊势七绪紧抿着嘴，有些意味深长地朝他瞥了眼过来。

“哼……”

没有在说些什么，却多少能感觉到对方那种想发脾气，最后却又硬吞回去的感觉。

有马静也忍不住露出了个莫名的笑容。

啊……稍微有点上瘾啊。

这种戏弄人的感觉，让人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亦或者反过来说，这种性格的人找对了方法以后，的确会显得很好拿捏？

噫～

怪不得多啦蓝染会这么受欢迎，原来你的这套方法的确很好用啊。

思索着，二人终于来到了学生会的门前。

“之后我就不送了，你进去如实进行转告就行，其他事情都会由我们高年级的前辈进行跟进。”

“那还真是帮大忙了，多谢伊势前辈。”

“……”

看着对方朝着自己没好气地瞥了眼过来，有马静也讪笑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伊势前辈，针对刚才说的话那些话，还请不要误会太多……毕竟在下的确是向着前辈在做请教。”

5点的鬼道属性值可是货真价实的收获。

仅是冲着这一点，说声‘谢谢’都不算多过分吧？

伊势七绪不着痕迹地推了推眼镜，在此刻背转过身。

“……小事而已，要是感兴趣的话，下次还有机会的。”

对方快步离去，表情多少有些纠结。

看不到脸，有马静也自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在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方才对话的内容之上。

——正因为有着不擅长的东西，才能够让人有种放心的感觉吗。

真是让人感慨的说辞啊。

是吧。

蓝染老师？

有马静也抬手在胸前环抱，眼中流露出了无奈的神采。

太强了会被畏惧，太弱了会被蹂躏。

唯有将自己‘伪装’，变得不那么具有攻击性。如此长久以往地持续下去，或许人们才会忘记彼此之间的差别……

有那么一瞬间，有马静也脑中冒出了那句熟悉的话语。

要踏过蚂蚁而不踩死它，那力道很难拿捏的。

所以……

‘大象跟蚂蚁做朋友，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平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