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世上最后一只狐妖。

娘亲去世前语重心长的和我说。

“玥儿，你千万不要爱上凡人，凡人只会让妖痛苦。”

啊？

我不明白。

凡人怎么会让妖痛苦呢？

凡人多香啊！

我最爱吃凡人了...

1

元熹末年，灵气越来越稀薄了。我已经近十年没见到过新妖怪了。

往前推两百年，身边什么妖怪都有。

凤凰、貔貅不说，山里乱跑的野猪都能成精。

老妖怪死的死，走的走，九尾狐一族只剩下我和我娘守山。

前不久我娘病逝，我也该走了。

山上无聊又无趣，我是万万不会守山的。

每只妖怪爱吃的东西不一样，鸡鸭鹅的啥都有。

我稍稍特别点，我爱吃人。

也不是什么人都吃，怕染上因果，我一般只吃恶人。

2

下山那天，我在河边捡到一具女尸，我见她长得漂亮，特意化成了她的模样。

我刚穿好凡人的衣裳，蚌埠精就从河里游出来，“狐狸，你化成这样也不嫌晦气，你知道她怎么死的么？”

“怎么死的？”

蚌埠精稀里哗啦讲了一大堆，我大概听懂了。

水里凭空出现了一只金镯子，女人去捡时被淹死了。

“这算什么晦气？人不都是贪婪的吗？”

也正是因为人们的贪婪，我才能饱餐一顿啊。

3

我在临安城晃荡了半月，总算是将目光锁定到了一家青楼。

挽木阁，名字好听，来这的人大多十恶不赦，正中我下怀。

我使了些小法术，混入了接客的妓女中。

时间长了，老鸨也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整日玥儿玥儿地叫我，亲切的不得了。

我接过三次客，一顿饭也没吃到。

第一位客人是个穷书生，没犯过事，落榜了，跑我这儿哭了一整夜。

我不能吃。

第二位客人是个仵作，整日埋头苦干。

他刚验完尸，号称那具尸体实在是太丑了，要看点美丽的东西养眼。

小仵作盯着我看了两个时辰便走了，我也不能吃。

第三位客人是个郎中，用他的话来说：“几日前隔楼相望，我从未见过如此白皙的女子。”

“话说姑娘是不是气血不足？在我们医馆看病可以折价。”

我是妖不是人，白点怎么了？

我怒气冲冲地轰走了他，还是不能吃。

不是说挽木阁的客人大多十恶不赦吗？

我怎么一个都没遇上。

不能吃，不能吃，不能吃，我快要馋死了。

4

我听楼里其他姑娘说，今晚会来一个蹲过牢狱的男人，她们都不敢去接客。

可老鸨也做不了主，此人来头不小，说要谁就要谁。

吓得一个个姑娘都画上最丑的妆，穿上最丑的衣服。

唯独我，如往日一样貌美。

老鸨看了我几眼，犹豫了半晌，什么也没劝。

她劝我也不会听啊，蹲过牢狱，必定带煞，我吃完就跑，谁抓的住我？

5

“大胆娼妓，竟敢直视殿下真颜。”

榻上的男子挥了挥手，“算了小石头，我早不是什么太子了。”

侍卫收回拔刀的手，萧廷钧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你不怕我？就你了吧。”

眼前之人眉如墨画、美如冠玉，哪像什么蹲过牢狱的人？

关键是他不带煞，还带着一股真龙之气。

我更不能吃了，吃了他怕是会折我的寿。

我不过是愣神一会儿，老鸨和其他姑娘都不见了，就连那爱拔刀的侍卫也不见了。

萧廷钧抓住我的手往塌上一带，面色红晕地说：“劳烦姑娘替我解毒，事成之后，我会娶姑娘进门。”

“啪~”

我扬手甩到萧廷钧脸上，“客官有所不知，我卖艺不卖身。”

萧廷钧丝毫不见怒气，“刚那老鸨可不是这么说的，再说姑娘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他面色红晕地往我身上贴，如若是旁人，我管他带煞不带煞，都会选择吃下去。大不了背负几年因果。

可这是真龙之气，吃了他我起码少大半修为，不值当。

我干脆将计就计，主动攀上萧廷钧的肩膀，“可我是妖，你愿意挖旁人心给我吃吗？”

男人的意识早已模糊，只顾着说好。

我下的可是蛊咒，如果他不挖心给我吃，就会渐渐走向死亡。

6

一夜风流后，萧廷钧带我回了闲王府。

狐狸也可以没有贞操，青楼甩他巴掌的人仿佛不是我。

为了讨他欢心，我会为他洗手做羹。

听闻他喜欢剑，我专门跑去古墓偷上古神剑给他。

萧廷钧感动的不行，一心想求娶我。

我只好对他说：“殿下，我区区青楼女子，怎敢妄想成为王妃？”

“玥儿，我不在乎。”

“我在青楼对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我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眼泪，“殿下，我在乎。您还是另娶她人吧!”

我越是推辞，萧廷钧越是想给。

府里上下事宜早就交由我打理，哪怕我还不是府里的女主人。

有些风言风语还说我是狐狸精，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狐狸精。

我也知道萧廷钧怎么会去蹲牢狱，堂堂太子，竟敢篡位。

老皇帝寒了心，废除他的太子之位，贬去天牢。

后又因为子嗣单薄，只剩下两个皇子，不得已又将废太子放了出来，特封闲王。

这封号有点意思，告诫他歇歇心思，就做个闲散王爷吧，皇位永远不可能是他的。

闲王府带煞的人多的离谱，我根本不用蛊惑萧廷钧，一个接一个吃下去，修为见长。

7

直到某天，萧廷钧来偏殿找我，“玥儿，明日中秋家宴，皇弟邀我进宫一叙，你同我一起。”

我抬眸一笑，“好啊。”

华灯初上，繁星点点。

皇商名流汇聚一堂，庆贺声不绝于耳。

我感觉到了几道视线有意无意扫过我。

尤其是皇帝和皇弟两个色批。

我有无数种将他们开肠破肚的想法，忍住了。

“听闻嫂嫂和皇兄是对诗时认识的？”

萧廷乙趁萧廷钧如厕的功夫堵住我，“本王也会吟诗，嫂嫂何不如看看我？”

我斜眼瞅一眼萧廷乙，关键你也不来青楼啊。

你要是来，我早饱餐一顿回家咯。

“嫂嫂怎么不说话？莫非是嫌本王愚笨？”

我先是说妾身不敢，几句话将他吹上了天。

随后在他期盼的眼神下出题：“什么东西天上飞？”

萧廷乙脱口而出，“鸟啊，这哪是什么诗。”

恰巧萧廷钧回来，他答道：“东一堆来西一堆。”

我快步过去挽住萧挺钧，“夫君好棒，十七皇子找我对诗，没答上来呢。”

萧廷乙灰不溜秋地走了，不一会儿又来一位不速之客—老皇帝。

8

姜还是老的辣，萧匀派太监光明正大的宣我觐见。

“虞姑娘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上来就叫我虞姑娘，只口不提我是他儿子的女人啊。

似乎我沉默时间有点长，老皇帝又问我想不想荣华富贵一辈子。

我看了看他破旧的宫殿，啧，还不如我洞穴里面宝贝多。

我扑通一声跪下，“妾身只钟情闲王一人，还请皇上成全。”

老成这样了，还满脑子风花雪月。不愧是贪婪的人类。

老皇帝倒没怎么为难我，或者说没来的及为难我。

继后杀过来了，她长得也算是闭月羞花，就是有些老了。

待我回到大殿，中秋宴已经结束了。

9

萧廷钧孤坐在石凳上等我，“玥儿，你生的如此貌美，我护不住你怎么办？”

“怎么会？殿下生的气质不凡，浑身上下都流露出王者风范……”

“马屁精。”

是谁在说话？声音有些耳熟，闲王又仿佛没听见一般。先不管了。

我没读个几个书，多的就夸不出来了。

闲王听的心情大好，赏了我块小玩意儿。

我越看越不对劲，这不是民间号称的兵符吗？

别问我怎么知道，两百年前见过。

难不成萧廷钧还要谋反？这可真是太……太刺激了。

狐狸向来是爱刺激的，我也不例外。

我一直待在萧廷钧身边的原因也是如此。

娘亲曾告诉我说，“人妖殊途，一个男人无论有多爱你，得知你是妖后，就会立即翻脸。”

我想看萧廷钧的反应。

所以我要先等他爱上我。

这期间，我万万不能爱上他。

娘亲还说过：“千万不要爱上凡人，爱上凡人只会让妖痛苦。”

我的自制力极强，决不可能爱上萧廷钧。

10

老皇帝对我贼心不死，不光让人主持秋猎，还特意嘱咐萧廷钧将我带上。

“玥儿，你要是害怕咱就不去。”

这天下就没有我虞玥害怕的事儿，我反握住萧廷钧的手，“妾身当然要陪着殿下，看殿下一举夺魁。”

还挺巧，秋猎的地点竟然是我来过的山头。

十余年前的事了，我和狼妖抢地，伤的很重。

迫不得已变成狐狸模样，跃近山下的一户人家装傻骗吃骗喝。

那家的小孩特别笨，不爱读书写字，偏爱舞刀弄枪。

文化水平比我还低。

前几年我还回来看过，屋子都被移平了。

大概率是再也见不到了。

“玥儿在想什么呢？”

“我少时在这生活过，如今经过，心感杂陈。”

“放屁，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就没见过女人。”

又是谁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