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明善才将将起身,就见张妈妈来禀告几个旁支的太太过来请安的时候,宋明善还愣了愣,“她们是长辈,哪有她们来给我请安的道理。”
兰舟捡了几朵绢花给她一一试了,宋明善挑了只南府海棠的簪上,听伶俜给她讲几位太太的身份。零零碎碎讲了许多,但宋明善可听明白了,说是旁支,那也是偏门亲戚了,血缘都三代开外了,也就沾个名头,八竿子打不着。
多半了靖安侯发家搬到帝京,但琅琊府邸好些年没住人了,如今见有人搬了进来,便想来攀攀亲戚,打听打听门路。
不见吧,又显得宋明善这个做小辈的没有礼数,见吧,有些话也不能替爹娘答应,等着宋明善拿主意呢。
“教她们先吃着茶,我稍后就过去。”看了看铜镜里的俏脸,宋明善吩咐道。
等打点得差不多了,宋明善才姗姗来迟,率先笑道:“是我糊涂,不知道几位姑姑婶婶也住琅琊,不然该我先去见的,哪有教你们来仿我的道理。”
她一进来,妇人丫鬟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上好的缂丝衣裳,天碧色的裙子,发髻上的簪子翆汪汪地,绢花衬得她脸颊娇嫩,气质也上乘,落落大方,站在那儿便晓得是千娇万宠养出来的姑娘。
一个年轻泼辣的妇人接过话茬,眉开眼笑地道:“我的姑娘说得哪里话,你可是京城来得娇小姐,身份贵重呢。”
宋明善扫了她一眼,将她同伶俜说得“吴三太太”对应起来,道:“在我家里,只讲长幼有序,你们是长辈,该我尊敬的。”
几个妇人围着一个将将及笄的姑娘,又是吹捧又是赔笑的,总让她想起前世,那些朝臣谄媚的嘴脸,滑稽又可笑。
吴三太太会说话,捧起她来也不算刻意,没两下就将一屋子妇人逗笑了。
“倒不知姑娘是到琅琊来做什么的?游山玩水还是祭拜祖宗……”另一个生着招福美的妇人问,脸圆乎乎地,很好说话的样子。
宋明善回答的滴水不漏,“是来祭拜祖祠的,落空了这么些年,祖母说,老家也不能没有一点儿烟火气,还是要有人来照看着,只是我几位姐姐,不是管家就是要说亲,只得我来了。说到底,我长这么大,统共没来过几次琅琊呢。”
“姑娘好孝心,京城的老太太也得祖宗庇佑,要长命百岁,顺顺遂遂的。”
吴三太太又问:“不知姑娘此番要住多久?”
宋明善道,“好些年才来一遭,可能要久些,我还没顽儿够呢。”
吴三太太笑着道:“那姑娘独一个住这大宅子里岂不是不没个伴儿,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如到我家住些日子,或是我让我家蘅儿住过来陪姑娘说说话儿……”
这里头打得主意宋明善一眼就知道了。今儿是住过来说说话,明儿指不定就要和她一起回帝京了。
见宋明善不说话,又道:“我家蘅姑娘,比您要大上一两岁,在家就常照顾弟弟妹妹,姑娘要是不嫌弃,当个丫鬟使唤就是了。”
这话一出,就显得姚姨娘家里会做人多了,宋明善来了,便派人添置些东西,也不上赶着来,等她去见了,也是拿娇客对待,不攀扯什么。
“我哪敢将你的心肝爱肉当丫鬟呀,婶婶折煞我了。”宋明善打着马虎眼儿,“寿福斋买的樱桃煎,盐渍梅子,婶婶尝尝。”
吴三太太见这个丫头不上道,心底啐了一口,面上还是笑盈盈地,“我听说现在新帝登基,侯爷又该升官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