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你——”
是伶俜的声音,宋明善心头猛地一跳,伶俜已经点了灯,窸窸窣窣地穿衣,要出门寻她了,就在她将将推开门的时候,谢沉曜踢起脚边的石子,猛地朝她踢过去。
伶俜应声倒地。
宋明善手脚冰凉,后背都汗涔涔地,这一个石头还不至于让伶俜就这么没命,既然没打算要伶俜的命,谢沉曜也大抵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她。
宋明善想通这一点,已经松了一口气,这证明她已经不需要用更多的筹码去换谢沉曜的手下留情了。
果然,谢沉曜扫了她一眼,不欲再多耽搁时间,道:“宋六姑娘,这是最后一次。”
说罢,他负弓踩月,以皎皎之姿离开,只淡漠地留下一句:“收拾一下。”
他不会指望她一个人处理隋征的尸体吧?这一院子的血迹,宋明善人都傻了,她要是闹出动静了,不被谢沉曜弄死也要被张妈妈拿捏死……
不过等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看到墙后两个死卫翻墙进来,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一人抬上半身,一人抬下半身,顶着隋征的尸体又踩墙出去了。
这样看来,地上的血迹他们也会清理好。
宋明善唯一要处理的就是伶俜了。
她进屋,把昏厥过去的伶俜扶进榻上,叫醒兰舟,让她照看一下,是不是夜里昏头了,撞到哪里了,怎么大半夜地躺在地上。
伶俜老实,宋明善怎么说她也便听了,醒来也只说自己兴许记岔了。
次日院子里的血迹也清理干净了,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宋明善总觉得谢沉曜不会轻易罢休,但隋征的事情她怎么也想不清楚。她原来以为谢沉曜缉拿隋征是为了拿皇夫党的把柄,没想到最后却是为了灭口……
灭口,为何要灭口?
但是宋明善昨晚被谢沉曜吓到了,跌倒地上的时候手掌擦伤了,细细碎碎的伤口。
不过既然来到琅琊了,便不能白来。除了规定时间要去跪祠堂,其他时候她还是不限制出门的。
琅琊风水好,依山傍水,生意也很好做。虽然没有常年做生意的掌柜那么老练,但棉,麻,绢,绮的价格她还是打听过的。
这些年自西域送来的珠宝物件不算少,什么剔透晃眼的宝镜,小拳大的夜明珠,蔚蓝的宝石,都是周边小国盛产的。
只是几国不互通,没有来往,就鲜少有人走关外这条路。
宋明善清楚国策政令,打算踩着开放友睦的点,狠赚一笔钱。但这笔钱也不好赚,要互通买卖,就要有商队过去,再有东西回来,难就难在,商队不好找。
伶俜和兰舟都对她这种打算悄悄做生意的行为有些害怕和畏缩,兰舟还劝过:“我们手头的余钱不多,箱子里都是姨娘留给您做嫁妆的,您这样折腾也没什么用,届时嫁进裴府,吃喝不愁,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还不知道自己和裴少雍闹掰了呢。
从铺子里出来,宋明善看着神策的两个小丫鬟,忽然问:“为何女子便不可读书,经商,为官呢?他们男子可以的,我们也可以嘛。”
分明她已经登基了,她也扶持了女官,甚至在位的时候,女子也可参与科举,可还是有人觉得女子就应该安于后宅,依附男人。
她知道推行起来会有些困难,但是没有想到天子脚下的女眷也会这样觉得。她们的眼界在帝京,甚至比一般人家的姑娘小姐都要开阔了。
兰舟劝道:“姑娘别是被女帝晃了心,这世上也不是谁都能成为女帝的。而且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能入主皇宫,背后还不是靠着皇夫嘛……”
原来是这样想的,她又看向伶俜,“那你说呢?”
伶俜犹豫了一下,道:“奴婢没那样的本事,谁做皇帝,谁入了朝,奴婢只会觉得厉害,并不觉得同奴婢有什么关系。奴婢的日子只要过得舒坦就够了。”
宋明善了然地点点头。
她也就是出身在皇室,受姑姑的影响,读过书,享受过两年的风光,在朝堂上有几分眼界,所以她不觉得自己比男子差,她也不觉得自己当皇帝有什么出格的。
正如兰舟所说,这世上只有一个女帝,只有一个魏昌玉。
魏昌玉能当皇帝,宋明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