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夜 李煜·玉楼春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春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照烛花红,待放马蹄清夜月。

李煜是由南唐入北宋的词人,人称“南唐后主”。南唐历经三主:李昪、李璟、李煜。李昪本是一个乞儿,整日和一群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只因为人机警,被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收为义子。李昪竟恩将仇报,先是逼迫杨行密的儿子杨溥禅让帝位于自己,接着,又欲设计毒死另一个养父徐温的儿子徐知询。那天,他宴请徐知询,用一个金杯给徐知询倒了一杯酒,说:“愿弟弟千岁。”徐知询知道酒中有毒,就将酒分了一半,递给李昪,说:“我不愿活一千岁,愿和哥哥各活五百岁。”李昪很尴尬,端着手中的毒酒,一言不发。伶人见状,夺过两人手中的毒酒,一饮而尽。那伶人到家后,毒性发作,倒地而亡。

李昪死后,李璟继位。李璟是李昪的大儿子,性格柔弱,很不想当皇帝。李昪驾崩后,他含着眼泪,欲将皇位让给诸弟,但为大臣周宗所阻拦。无奈之下,李璟很不情愿地当上了皇帝。即位后,李璟马上封诸弟为王,并在父亲的灵柩前发誓,皇位兄终弟及。

李煜是李璟的第六个儿子,他也不想当皇帝,但他的其他四个哥哥相继夭亡。至于大哥李弘冀,本有望成为皇帝,可他太性急了,因担心叔叔李景遂夺了自己的皇位,竟毒杀了叔叔。李璟得知后,一怒之下,废除了李弘冀的太子之位。李弘冀忧郁成疾,最后病死了。

李煜幼年就生活在这个兄弟相残、侄儿毒杀叔叔的罪恶家族当中。他大概目睹了太多的家族丑闻,就一心避祸,醉心于诗词、书画,远离风高浪急的政治漩涡。李璟见李煜颇类自己,就在李弘冀死后,封李煜为太子。

李煜做太子之前,曾娶司徒周宗的大女儿周娥皇为妻。周娥皇比李煜大一岁,通诗书,善歌舞,尤其擅长弹琵琶,可谓是李煜艺术上的知音。李煜十分喜欢周娥皇,他们整日在一起,以下棋对弈、填词谱曲为乐。李璟去世后,李煜继位,便封周娥皇为皇后。

传说,周娥皇曾为李煜还原了失传的《霓裳羽衣曲》残谱。《霓裳羽衣曲》是唐玄宗所作,曲谱传至五代十国时,早已残破不堪,几近绝唱。一日,李煜偶然搜集到《霓裳羽衣曲》残谱,如获至宝。他便命宫廷乐师曹生演奏,但很不理想。周娥皇得知后,便改正讹谬,删繁就简,不仅还原了旧曲,还在旧曲的基础上,添了一些新声。乐师们依照周娥皇的曲谱,演奏了一遍,竟清越可听,激昂回转,宛如开元、天宝之余音重现。李煜十分高兴,就让宫女们在大殿上多次演奏。这首《玉楼春》记录的,就是《霓裳羽衣曲》被重新演奏时的盛况。

李煜与周娥皇共同生活了十年。周娥皇在二十九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生病期间,李煜整日衣不解带,亲自喂周娥皇食药。为了让周娥皇静心养病,李煜还命人将他们的三个儿子领到别的院子看护。可谁料,他们四岁的二儿子李仲宣在佛像前玩耍时,因一只琉璃灯被猫撞翻在地,惊吓过度,竟不幸夭折了。周娥皇得知爱子死讯,顿时号啕大哭,跌倒在地,昏死过去。

过了些日子,周娥皇自知命不久矣,她退下手腕上常戴的玉环,取出她的烧槽琵琶,赠与李煜以作辞别,然后沐浴了一番,便在瑶光殿去世了。

周娥皇死后,李煜哀伤不已,好几次哭着要投井而死,都被人连忙拉住。葬礼期间,他作《昭惠周后诔》,并让人将诔文刻在石碑上。这篇诔文,皇皇千言,声泪俱下,极尽酸楚之语,把李煜的悲苦之情,以长歌当哭的方式留存了下来。安葬了周娥皇,李煜自称“鳏夫”,心灰意懒,形销骨立,以至于拄着拐杖才能行走。

周娥皇去世后,李煜的生母钟氏也于次年九月亡故。李煜为其母守丧三年后,便纳小周后(大周后的亲妹妹,名字不详)为妃,随后又立小周后为皇后。小周后比李煜小十三岁,青春活泼,生性泼辣。据说,最早的扑克牌就是小周后发明的。李煜沉迷于后宫,整日和小周后研究“帐中香”“北苑妆”等小玩意儿,国事便一日比一日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