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的贪腐着实是难以攻克的难题,只能如同割草一般,不停地进行清理。
尽管田泽反复地加以训诫,开展各种思想教育,给予优厚的福利待遇,施行严厉的惩处手段,可依旧难以遏制一些人的贪婪欲望。
辽东方才起步,便有不少人开始有堕化的苗头。
其中不少是出身贫苦的平民,是田泽给了他们机会,未曾料到,曾经深受贪官欺压的他们,如此迅速地就转变成了压迫他人的贪官。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田泽当下对于官员的各方面管理尚处于起步阶段,存在诸多疏漏。
而这些平民出身的官员,见识短浅,历经的考验有限,本就是流民出身,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面对利益在前,他们太容易动摇了。
别说是他们,便是那些出身世家、衣食无忧的世家子弟,同样有不少鱼肉乡里之辈。
虽然他们所占比例较小,但他们贪污的金额数目往往更为惊人。
这些人的清正廉洁在一定程度上是依托其背后世家的支撑,他们并非需要贪腐,自幼便享受着优越的环境,瞧不上这点小钱。
但他们的家族背后,往往也是建立在无数的血腥积累之上。
孰是孰非、孰好孰坏,根本难以理清。
田泽对于世家子弟和平民出身的官员一视同仁,但前提是必须贯彻他的理念、遵循他的规则。
这段时间以来,几乎每个月田丰都会查处数十名官吏,动静之大,对辽东的管理甚至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陈宫等人多次向田泽反映此事,如此大量且持续的官员空缺,对辽东的发展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但田泽并没有制止,一时的阵痛可以容忍,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形成某种程度上的潜规则,日后想要再矫正就难了。
他给予了田丰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全力的支持,就是要让田丰成为海瑞、魏征那样的人物。
这类人虽不讨喜,但是极其重要,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对于小贪小腐,部分百姓甚至不认为这是问题,只要能够妥善治理一方,不让他们受苦便好。
毕竟清官如凤毛麟角,贪官如黄河之沙,在一些百姓心中,有能力的贪官比无能的清官要好得多,只要能为他们办好实事,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多获取一些又有何不可?
其实曾经的田泽在一定程度上也认同这种观点。
但是随着身份的变化、目光的放长,田泽才深刻地认识到,此风绝不可长。
贪如火,不遏则燎原。
若是治下积弊已久,为了大局考虑,或许可以暗中行非常之法,任用和珅这样的有能无德之人。
但如今的他,是开拓者,必须奠定基石、锚定风向,扎紧治贪的牢笼。
只要有一道口子,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人通过各种方式效仿,将其逐渐演变为潜规则。一旦妥协通融,必然会引发极大的祸患。
即使可能会为此出现一些不近人情的事或者惩处过度的情况,对治下的发展造成一定的影响,但两害相权从其轻,只能如此。
倘若任由贪腐之风盛行,日后必将遗患无穷。
作为县长时,田泽还没有如此深切的体悟。
毕竟麾下人手不多,多盯着点管得过来。
而自成为太守后,田泽明显感到对麾下的掌控力显著下滑。
即使田泽已经尽力做到公正公平,其治下仍然不时会出现一些不合情理和不平之事。
但他也无可奈何,偌大一郡,总有疏忽遗漏之处。
田泽很清楚,处于这个位置,自己的一次微小的懈怠,对于众多百姓而言或许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自己的一句话,可能就会改变众多百姓的命运。
他要尽力做到最好,但是他不可能像诸葛亮一样把自己累垮,必须把控好一个度。
即使他会分身之术,每天不眠不休地处理政务,也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抓大放小、尽力而为。
或许是因为来自后世,又或许是因为修真的缘故,田泽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却没有过于沉重的心理负担。从某种程度而言,他确实是一位合适的太守。
他已经做的很好了,于心无愧,无人能够苛责,他会尽力做得更好,但不会过度逼迫自己。
“主公,渊来迟,还望主公恕罪。”
见田泽正在调研,国渊并未即刻上前打扰。而是站在远处,待老农和田泽交谈完毕离开后,才匆匆现身,连忙致歉道。
田泽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从一旁的庞德手中接过册子和毛笔,先将与老农所谈的收获记录下来。
虽然不过寥寥数行字,但是国渊和周围的官员却感觉后背都微微冒汗。
待田泽收笔后,将纸笔还给庞德,笑着看向国渊道:“子尼辛苦了,这段时间听闻你一直忙于政务,每天休息时间都不足两个时辰,这怎么行呢。”
“事情办得很好,但也得把身体调养好。要不然把自己累出病来,日后还有那么多事务,我找谁处理去。”
国渊是个实干派,而且性格温和老实,处理农事十分恰当仁厚,这段时间田泽在各处调研,百姓都对国渊称赞有加。
辽东各县国渊几乎都跑遍了,这在田泽麾下重臣之中可是独一份。虽然也有农部事务特殊的缘故,但这份踏实勤恳,还是让田泽颇为感动。
“多谢主公关怀。承蒙主公信任,一郡的农事尽数托付于渊手中,近日正值夏收夏种的关键时期,渊不敢有丝毫懈怠。待这段时间过去,渊便可稍作放松。”国渊说道。
“那也不行。”田泽冲着国渊身旁负责随从佐助的刀笔吏道:“文琦,你平日一直跟着子尼,他的工作和休息时间你要把控好,每日工作不得超过六个时辰,多一刻钟我唯你是问。”
杜宁听到田泽一口说出了他的名字,还“委以重任”,心头一热,朗声道:“是!”
国渊闻言,心中感动之余也是哭笑不得。
得,自己的贴身助手都被安排好了,看来真得注意休息了。
随后田泽询问了一些最近的工作情况,国渊则是如行云流水般将近期的成果简要地进行了汇报,同时针对自己一些拿捏不准的地方请示了田泽的意见。
田泽根据后世的经验,稍微提点了几句,但同时又再度强调仅供参考,让国渊研究后再决定。
“对了,子尼。刚才那位老农说,他们村的水渠和水量有些不足,比隔壁村要矮几寸,这个事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稍后尽量核实,要是有问题的话记得尽快处理。”
旁侧的数位官员闻言,顿时额头冒汗,面色苍白了起来。
国渊却是开口道:“主公,此事渊早已核实过。其实……”
田泽抬手制止了国渊的发言。
“子尼,我只是提醒。我知道这位老农说的未必是实事,亦或者只说了自己认为的那一方面。这件事你不用向我解释或者请示,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
“你们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我相信你能处理妥当。若是涉及的官吏没有问题,那就没必要大费周章。千万不要为了给我一个答复和交代就特事特办,实事求是地处理就行。”
“好了,你们忙吧,我走了。”
言罢,田泽便潇洒的带着庞德转身离去。
国渊和一众官员目露感激钦佩之色,望着田泽离去的背影,深深地躬身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