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自顾不暇。”谢普罗长叹一声。这时克米特说：
“您母亲病危了？这可是要事，我这就带你们三个出去吧，现在赶紧去瞬移魔法阵还……”
“谢谢，没必要。”谢普罗喝了一口茶，“总神官大人的场面活儿还是做得挺好的，她派人告诉我，她当即就派高阶魔法师和痊愈师走瞬移阵过去为我母亲治疗了。
“其实那封信上有我妻子的暗号，偷偷告诉我，‘病危’是假的，她只是想借此让我和以赛亚回家……
“总之，无论是之前去齐纳什卡，还是现在坐在笼子里请你们帮忙……我都是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弥补自己最初的错误。”
“可你既然这么悔恨，怎么不找个机会杀了皇帝？还是说你已经试过了，所以才被总神官关起来？”艾博毫不客气地问。
她是故意这么说话的。
她的生活经验是，有需要的时候，说话难听一点可以收获意料之外的新信息。
至于“说话难听”可能带来的负面后果嘛……
反正她速度够快，力气又大，绝大部分情况下，对方用武器还是魔法她都不怕。
“没必要。我从没考虑过这件事……”谢普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这么说也不确切。应该说，我的考虑是，罗登二世陛下有哪些直系和旁系继承人我很清楚，换一个皇帝也不一定就更好。”
好吧。谢普罗不属于艾博经验中的“绝大部分情况”。
在齐纳什卡时艾博的感觉还不明显，现在则是非常清楚地体会到，谢普罗讲话的风格有点像克米特。
艾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人。
但他们当然也有不同。
看似温和的克米特其实还有非常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一面；
而谢普罗呢，善良博爱，但也因此显得有些优柔寡断，若非如此，他大概也不至于“成了皇帝的挚友但住在鸟笼里”……
所以，虽然谢普罗“杀了皇帝也不一定会更好”的想法和艾博其实是一样的，但他的个性还是让她觉得有点烦人。
这会儿，房间里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艾博感觉不小心把天聊死了，但随即想到了一个新问题：
宰相是怎么自顾不暇的？展开讲讲啊。
这个问题还可以和刚才的旧问题合并：
宰相自顾不暇，你是笼中之鸟，你们要怎么让我进皇宫？
可她正要问的时候，谢普罗拿出了一枚金币：
“这样吧。艾博小姐，算起来我们已经认识半年了，我知道你聪明敏锐，比戈雷更加警惕。不如我们立一个互信誓约，你知道这种魔法吗？”
“诶，这个倒是不错。”艾博想起卓阅和那个执法队员立的誓，双眼一亮，“那我们岂不是得拿出三个金果，三个人互相握着对方的手……”
“我不会魔法，所以用不了这个，炼金术士和我一样。”克米特笑着说，“古书上有个笑话，讲一位外国小王子看到召唤师和炼金术士吵架，劝和说，‘要不你们立个互信誓约吧’……”
受不了历史爱好者，讲的故事漫无边际。艾博想着，不过，和谢普罗立誓也够用了。
但她想起之前卓阅的誓言，忍不住问：
“可我们得怎么立誓？限期之内完不成就断手？”
听起来很有难度。
她得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破坏陌生人的神秘实验，谁知道得花多久？
“没必要，我们就立誓不对对方说谎吧。之后，你与我的对话都建立在必须说真话的框架内。立誓得有期限，先约定一年如何？”
艾博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必须骗谢普罗的事，就点头同意了。
于是她挽起袖子，握住谢普罗的手腕，听谢普罗先开口：
“严雪秀松柏，劲秋凋蒲柳。贞脆各有终，金石独坚久。我立誓在接下来的360天内不对你说出或写出任何谎言。誓比金坚。”
艾博照样念了一遍，亲眼看着金果变为液态爬到了她的手腕上，感觉还挺有趣的。
这时谢普罗又说：“如果你能去前线帮我破坏实验，我一定设法让你进皇宫见到安丽卡。”
原来这就是“誓言框架内的对话”。艾博正想再问他到底要怎么让她进皇宫，却听到梅薇思敲门：
“公爵大人，薇欧娜皇妃快上来了！”
薇欧娜……“红发皇妃”？
艾博忙问：“她来做什么？”
“别担心，主要是因为她儿子和以赛亚同龄，经常过来找他玩。”谢普罗站起身来，“你们先走吧，之后就可以准备动身去前线了，具体执行上的问题可以写信问我。”说到这里，他看向克米特：
“我当然是指用召唤兽送信。”
克米特点头应允，而艾博也站起身来，朝谢普罗伸出手：
“好说，但先给点资金吧。帝都物价好贵啊。”
克米特闻言呛了一口茶水，掩住嘴猛咳起来。
可谢普罗还真答应了：
“稍等，我被关在这里，自己也没带什么……”
他拉开书桌抽屉，很快翻出一个精美的小木盒：
“之前别人送我的，带证书，你们拿去卖钱应该不会被误认为是偷的。”
“谢啦！”艾博轻松地朝谢普罗竖起大拇指，直接把木盒揣进口袋里。谢普罗带着他们进了隔壁以赛亚和梅薇思的房间：
“这边的窗户比较适合你们离开。梅薇思帮他们一下，我去叫醒所有守卫。记住，如果有人问就说你们也睡着了。”
艾博听出了谢普罗的思路是打算说大家都疑似被催眠了，倒是个抹去他们痕迹的好理由，但这里之后的保卫措施可能会更严格，也没办法。
这时梅薇思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窗口，艾博先爬出去，打开飞毯，然后再帮克米特翻窗。
帮助克米特的时候，她顺便看到以赛亚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手里拿着笔，但默默地看着他们。
好安静的孩子，难道他不会说话？
也没空想这事了，克米特一上飞毯，梅薇思就关上了窗。
窗外是一处不容易被外界发现的死角，他们就飘在那儿等了一会儿，等到巡逻队经过时立即若无其事地加入，这过程和之前一样顺利，没被任何人发现。
“加入”巡逻队后艾博方才放下心来，继而注意到，献台的另一侧有好大的阵仗，四五张飞毯飘在那里，还能看到几个骑活扫帚的人……想必那里是献台的正式出入口。
谢普罗不能出去，但皇妃可以随便进来，这“鸟笼”倒是还挺有弹性的。
这时克米特打着呵欠说：
“我没想到你居然连公爵都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