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西线无战事

伦敦火车站。

拎着行李箱走进火车站，杂乱不堪的声音争先恐后往卡尔耳朵里钻，车站乱得不能再乱，成千上万的人都在说话。

站台上挤满了前来送行的朋友、家属以及爱人，女士们戴着绣有国旗的帽子，手里挥舞着手绢，性格火辣的金发女郎挽住情郎的脖颈献上火辣一吻。

喧闹的火车站，火热气氛因为这个吻而迎来又一波高潮。

1915年一月，伊普尔战役失利德军没有再与英法联军挑起大规模战役，双方进入一段“蜜月期”，一战的主要焦点集中在西线的阵地战和东线的俄国战场，以及各方的准备和调整。

此行的目的地，便是位于法国阿尔萨斯地区的西线战场，一条绵延数百公里的战争绞肉机。

“您一定是卡尔先生！”

这声问候来得突然，卡尔侧目看去，是一名穿着卡其色野战服的军官，身姿笔挺，肩膀上扛着皇冠标志的肩章，此人是一名陆军少校。

意识到什么，卡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征兵办塞给他的海报，海报上搂着两名金发女郎的男人，金发碧眼的英俊脸庞与面前的少校重合。

“我是，您是西斯少校？”

放下行李箱，卡尔与这名像杂志男模的陆军少校握手。

对方尴尬地挠了挠头表示：“都是上峰的安排。”

看起来，他有些抵触军队高层把他的形象印在征兵海报上的行为。

“请给我。”

西斯少校热情地夺过卡尔脚边的行李箱，领着他前往那辆被送别民众围地水泄不通的运兵火车。

“大卫先生的嘱咐，到达西线战场前为止，您的安全由我负责。

我们将乘坐运兵车到达多佛港口，那里有海军的运兵船，送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证明他们的勇气。”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西斯少校的语气明显地带有自嘲意味。

拨开拥堵的人群，西斯少校把卡尔领到十六号车厢。

车厢里靠站台一面的窗子已经挤满小伙子，都探出身去说笑。另一面的窗子朝南，冬日的阳光斜射进来，冷清清地照在北边儿众多的屁股上。

两边儿行李架上塞满了东西，卡尔走动着找他的座位号。

因为西斯的少校身份，车厢内留给他俩的座位只有他们两人入座，而不用像其他士兵那样四五个人挤在一排座位上。

“您在这待着，我手头还有工作要完成。”

留下这句话后，西斯少校起身离开，原本就空旷的座位只剩卡尔一人。

就像荒漠中的腐肉会吸引秃鹫的目光，卡尔身旁的空旷区域理所当然地引起其他挤成一窝的士兵的注意。

“你好，罗伯特·基里曼。”

体格壮硕的男人走过来坐下，空旷的位置顷刻间被占去大半，他友好地向卡尔打招呼。

“卡尔·卢珀。”

听到这个名字，罗伯特脸上的表情并未有变化，显然，他不是《超人》漫画的粉丝。

罗伯特是个非常健谈的人，很快卡尔就与他熟络起来，跟对面的几名年轻小伙子攀谈在一块。

“您是钢铁厂工人？”

听到罗伯特自曝职业，卡尔愣了一下，没想到还能遇到同行。

尤其听说对方并未经历失业下岗，并且有一位美丽的妻子，两名可爱的女儿时，卡尔忍不住问道。

“罗伯特先生，我不明白，您参军的目的是什么，您有着大多数人羡慕的美满家庭。”

罗伯特叹了口气说道：“为了女儿们在学校不会被人指着鼻子说，嘿！你们的父亲是个胆小鬼。”

“两周前，下班离开工厂后我被赠予了白羽毛。当时我正看着街上商店的橱窗，想着给女儿们带点礼物，突然觉得有人把东西压在我的手里，我发现那是一个女人在给我一根白羽毛。此刻我非常惊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英国征兵办说服潜在士兵入伍的另一种奇特策略，给他们别上一根白羽毛。

那些没有穿着军服而在伦敦街头漫步的青年男性往往都会被女人们给拦下来，然后在他们衣服上别上白色的羽毛——英国传统懦夫的象征。

罗伯特继续说道。

“被标记为胆小鬼，邻居们看我的目光变了，嘲笑我不像他们的家人那样参军，小女儿甚至当场哭出来，因为她们引以为傲的父亲是个胆小鬼。”

“我不敢相信，这种情绪等女儿们去到学校，会受到多少来自老师、同学的白眼，她们甚至可能被坏孩子以此为由欺负。”

听完罗伯特的参军故事，卡尔没有回应变得沉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这位伟大的父亲祈祷，希望他能够活着回到那个小家。

对面一名面相稚嫩充满活力与精神的名叫保罗的小伙子迫不及待地开始分享。

“我和罗伯特先生不同，我当时认为我肯定会给我的国家带来些力量。我带着满腔的热情去了征兵办公室，我一直试图说服医生和招募人员说我19岁而不是16岁。”

“瞧！”

这名仅比吉米小一点的男孩儿像斗胜的公鸡，向众人展示他那不太合身的军服，他以参军为荣。

借助超级视力的透视能力，卡尔清晰地透过羊毛布料，看到绣刻于内衬当中的另一个名字——亚当·卡杨。

显然，这并不是这名年轻男孩儿的名字，而是属于另一个死在西线战场上的倒霉蛋。

阵亡者的衣物被回收，经过清洗和修补后，这些装备再一次发放到新兵手上。

战争除了给无辜民众带来沉重的伤痛外，卡尔不知道还能带来什么。

这就是帝国主义的荒诞与无情么。

他默默在心中呢喃。

“卡尔先生，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罗伯特的话用上了敬语，直觉告诉他，身旁这名唯一没有穿着军服的男人，肯定有着特殊的背景和来历。

“我是一名战地记者。”

“记者！”

男孩们大叫出声。

“噢，天呐，我们有机会登报吗？”

“先生，请把我拍的帅一点。”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是哪家报社？”罗伯特好奇地问道。

“《星球日报》，一家不太出名的小报社。”

“您......您是《超人》漫画的作者！”

一名男孩惊讶地指着卡尔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