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因为陈志恒一路跑回家又跑回来,这体力消耗太大,爬犁是由小东拉着跑过来的,但是他这速度也太快了,嗖嗖的拉着爬犁就上了坡,有点那个铁人三项的意思,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眼睛里就没有啥过不去的坎儿。
眼看着小东一会儿的功夫都快跑岭顶上去了,陈志恒膝盖还有点酸,站这歇这几秒钟,好像小腿肚子也有点转筋,不如不歇呢。
没办法,硬咬着牙又爬上了这个坡,等他呼呼大喘气着来到顶上的时候,小东人已经在下面站着了,正搁那扒拉那头老虎呢。
“呵,这小子,真是天选猎鹿人,这胆儿真肥啊!”
现在太阳已经就剩个边边儿挂在西山头儿,山沟里完全没有阳光,已经基本是黑天了,这时候往那老虎身边站,哪怕有枪,哪怕它是死的,也是需要点勇气的。
……
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这腿累的时候,下山更比上山难,陈志恒几乎就是抖着下去的,这雪地里跑这么个来回,一个来小时的功夫,把他累毁了。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陈志恒看着小东问道:“老虎是不没啥事儿啊,没玩意儿过来整它吧。”
“没有。”
小东摇摇头:“哥,这啥味儿啊。”
“哈哈哈,老虎屎!”
老猎人说,老虎的粪便能挡住几乎所有的猛兽,但凡老虎蹲坑儿的地方,一两个礼拜过去都不带有动物敢去的。
陈志恒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当猎人的都信这个,他也就跟着信呗,而且他走的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保护自己的这头猎物。
“好家伙,这老大啊,哥你真牛b!”
小东真就一点也不害怕,还用手去摸老虎的牙,按它的爪子,把那些又大又锋利的指甲一次一次的按出来。
小东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自己猎虎了,这次真是因缘际会,才能这么干,除非下次再有老虎下了山,进了屯儿,体腾了两个人,否则……
“唉……”
陈志恒叹口气,从5、60年代,全国打虎,各地涌现无数的打虎英雄到现在,才几年呐。
如今打这种下山虎,就已经需要打条子,需要开证明,需要一大堆人按手印……再过几年,唔……估计也是一辈子窝窝头的事儿了。
“哥,哥?你又寻思啥呢?”
“啊,没啥,弟儿啊,还有劲儿没。”
“有啊!”
“哥偷个懒,回去也你拉着它吧,我是真累着了。”
小东当然是乐意的,这特么可是老虎!老虎啊!百兽之王!
没时间给他们耽搁,俩人一起给已经冻的硬了的老虎上了爬犁,拉着就往回走。
一路顺着山沟子,左拐又拐的,俩人尽量是能不上坡就不上坡,虽然费了点时间,但好歹省劲儿。
可能真就是老虎的气味儿太吓人,或者他俩运气好,这一路走到大河,啥也没碰着。
过了河,就快进了村儿,陈志恒走在小东旁边,脚是越来越沉,越来越木,一直低着头走路。
冷不丁的一抬头,村口竟然站着一大堆人,黑压压的拉成排了。
“诶?”
这就奇了怪了,这又不春不夏的,大冬天的上村口喝西北风玩儿?
“哥?”
小东也看着了,不知道这孩子脑袋里又想着什么志怪故事还是啥,一手拉着爬犁,一手已经往枪上摸去了。
“你这傻小子,你寻思啥呢!”
抬手就是一个大脖溜子,小东老实了。
“走,都是屯里人,可能是,可能是、是知道咱俩回来了,来看热闹的?”
他们是咋知道的啊!
满肚子疑惑的往前走,离的近了,陈志恒才看着,确实都是认识人,全是村里的,最前面站着的,可不就是村长么。
“哎呦!大恒!回来啦!我看看!”
离还有挺远的呢,村长一拍手就小跑过来了,他大儿子都三十多岁,自己也奔六的人了,这几步跑的还正经挺快!
一步越过小东,两步越过陈志恒,村长瞅着那只躺爬犁上搁绳子捆着的老虎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就褪去了恐惧,咬牙切齿的拎起一只有伤的虎爪子:“艹你个瞎妈的,差点给我儿子整没了!
亚臣!你们几个也来看看,做和见证!”
张小磊他爹张亚臣,还有其他几个人都过来,看了看这老虎那只带伤的爪子:“艹,是它!”
骂了两句,回过头来,又是给陈志恒和小东好一顿胡噜脑袋,这顿狠夸!
“三大爷,等会儿,你们这……你们咋知道的啊?”
“啊,这个啊,你家陈月说的。”
“陈月?”
原来,陈志恒俩人走后,陈永年和陈永富搁家喝酒,喝着喝着就想起来,这事儿要是真的,得跟村长说一声,别到时候再出啥问题。
这到底老虎还没回来,俩人也怕别是自己寻思错了,弄混了陈志恒那句:事儿成了的意思,然后就决定,不去村长家,让陈月去找村长,叫他来喝个酒啥的。
陈月得了令,屁颠屁颠的就跑村长家去了,正赶上有人在村长家里问事儿,小丫头一张嘴就是:我哥给那个老虎打死了!一会儿就拉回来了!
那还扯啥了,这大冬天的,也没有个电视,收音机全村子都没几户有,就指着这些事儿能唠个嗑呢,就这么的,消息就传开了,整出这老大一帮人搁村口等着。
“啊,哈哈,我还寻思着……算了,也没啥,三大爷,那现在咋整啊。”
“啥咋整,上俺家,先帮你把这个事儿办妥了再说!”
陈志恒也知道是什么事儿,点点头跟着往村长家走,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跟在小东屁股后,你一句卧槽他一句卧槽的,还有想拔根儿老虎须子的,让张亚臣打了一下手,呵儿斥了两句,老实了。
到了村长家,陈永年和陈永富已经在这等着了,院里还有另外的一大堆人。
大家都围着去看老虎,瞅新鲜,里三层外三层的,村长直接当着几乎全村人的面儿,又谢了一遍陈志恒,然后就拿来一张纸念了起来。
陈志恒边听边点头,那纸上写着的,就是老虎下山、差点害人,以及村长请人打虎,往上交报告的事儿。
“……大伙儿都看着呢,这事儿真真的吧!”
院里站着的人也都点头。
“来,亚臣,你们也来,按个手印,给作个证。”
村长自己一家就按了六个名,另外三家也都是全家齐上阵,给那纸上按的密密麻麻的全是指印。
“大恒,这玩意儿,明天我先交上去,大爷起早去,保证晚上就回来!
到时候,等我再拿一张纸给你,你愿意咋滴就咋滴,明白不。”
陈志恒笑了:“明白!”
有这张纸,他就是奉旨打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