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儿的收获已经很多很多了,甚至比陈志恒一开始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连小爬犁都快装不下了。
虽然这次没猎到真正值钱的好东西,比如梅花鹿、熊瞎子、山君、紫貂儿、土豹子……
但这非但没有打击到哥俩儿的信心,反而让他们更加雄心壮志了起来。
本来也是,在两个人公用一把枪的前提下,“不熟悉山林行猎的手艺”,只不过第二次过来,就能有这样的收获,等慢慢的熟悉了,弄到第二把枪,再多来几次,如小东所言:那还不得起飞喽啊!
所以,即使实实在在的忙活了快40个小时,一直没怎么睡觉,但是哥俩儿轮班拉着爬犁往家赶的时候,还是浑身是劲儿。
这人呐,就是这样,要是前头有希望,眼睛里就有光,干活它也有使不完的劲儿!
放过了那只倒霉的兔子,哥俩儿根本没去捅咕那个兔子窝,爬犁上二百来斤往那一堆,谁还在乎这芝麻谷子大小的玩意儿。
回家!
顺着山沟子,拉着爬犁,陈志恒辨别着方向,往家走去。
到了大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个时间,再过个一个小时,就要天黑了,但此时的大河上那叫一个热闹。
人声鼎沸啊!
大人们到处都是凿冰窟窿捞鱼的,非得是趁着这两天一气把这鱼肉给吃腻了不可,把冰面上弄的这一个包那一个包的。小孩儿们就纯粹是来开心来了,平常能碰着水的大河不让来,现在冰都那老厚了,当然得使劲来玩。
踩着磨过竹结的两片竹板在河道上滑行的,这是技术型,一个两个的都在秀身法,卡倒了能顺着冰滑出去二里地去。
也有两人合作的,一个拽爬犁一个坐着,回来的时候换过来。这年头钢筋也是好东西,所以小孩的小爬犁上都是直接上木头条,磨时间长了自然就光溜儿了。
没爬犁玩的是最多的,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玩具:冰猴儿。
所谓冰猴儿,就是陀螺,只不过这玩意儿要在冰上玩,一般都做的个头贼大!那个尖尖上会敲进去一个米粒那么大的铁丝,使锉刀磨的圆润了,在冰上一转能转好半天。
陈志恒的小妹陈月也在孩子堆儿里抽冰猴儿,呜嗷嚎叫的,数她动静大,一点也不像人家那小姑娘,爱玩个跳皮筋,翻花绳啥的。
“陈月!”
小孩子聚在一起,人一多,一玩上头,根本感受不到时间流动,也感觉不到除了游戏本身之外的任何东西,陈月玩的正开心,加上这时候过河到山脚底下砍柴的爬犁一天到晚都有,所以直到陈志恒喊她之前,陈月她们这一帮小孩楞是一个注意到他的都没有。
“哥!啊——!哈哈哈哈!哥你回来啦!”
陈月突然特兴奋的这么一出,还给陈志恒吓一跳,小东正要说的什么也让陈月这一嗓子怼回去了。
“干啥玩意儿整这动静,老实儿的!”
陈志恒俩人拉着爬犁过来,一帮小孩个个的还都挺礼貌的,个个的都叫大恒哥小东哥,还有个别辈儿小的,直接就叫叔了。
“哥你终于回来啦!这回整的啥,这回……我滴妈呀,狼!”
陈月这咋咋呼呼的一喊,不光这些小孩子听见了,连附近凿冰抠鱼的也都听着了。
“大恒,整着啥了,狼?”
“大爷,我和小东俺俩就瞎整的,点儿好。”
村里人互相都认识,平辈就兄弟姐妹的称呼,长辈就该怎么叫怎么叫,没有亲戚也得叔叔大爷的叫。
“哦呦!可不是么,张三儿啊!你这可不是瞎整的,昨儿听你爸说你上山打猎去了,我还寻思你爸没正事儿,你这……哎!还有这老大个傻狍子!”
“行啊大恒!有出息啊!”
“真是那样的嘿!打小我就看你有出息!”
“小东,那狼夺些斤?”
“你们哥俩儿是真尿性啊,比你们老子强,哈哈哈哈。”
“张三儿,快来,这爬犁上有你亲戚!”
“滚特么蛋!”
离的近的大人都过来了,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这爬犁七嘴八舌的,把那些胆大来看狼的小孩挤的吱哇乱叫,一个个的都揪脖领子扔人堆儿外面去了,农村人夸人也淳朴,没啥别的词,说来说去都是出息、尿性、是那好样的,再有夸狠了的直接就开始:比俺家那败家玩意儿强多了!
小东头回享受这待遇,脑袋上让这个大爷胡噜一把,那个叔叔拍一下的,给孩子个儿都拍矮了,陈志恒这边就好多了,始终站的溜直,回这边一句回那个一句的,也没人上手胡噜他。
“大恒啊,我是那边沙金儿村的,跟你爸是小学同学,你跟你爸说沙金儿的张三儿,他就知道了。”
“三叔。这头回见着,我这小辈儿身上也没有烟……”
“诶?不用那个。你小子确实比你爸出息哈,陈永年年轻的时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陈志恒只是笑,不出声。人家是长辈儿,又和自己老爹熟,该说啥肯定自己就说了,不用他问。
名叫张三儿的这位也没多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也没啥旁的事儿,我就寻思问问你,你打这狍子,是自家吃还是也往出卖一点。”
陈志恒回头,看了一眼那狍子,也看了一眼周围的这些长辈。
这年头,农村想开个荤真不那么容易,所以杀个猪两三个人的活儿还非得请个工,给屯里一半人都找来,完了自家还搭人力搭时间做杀猪菜请大家吃,为的是啥,不就是大家一起尝尝荤腥,谁家杀猪谁家请,能匀一匀,让大家都多吃点油水么。
眼下刚入冬,离过年还早,谁家也带这时候杀猪的,现在陈志恒整了这老大个狍子,虽说不如猪大,可那也是实打实的肉啊!
张三儿馋肉了,旁人当然也馋啊,就你吃不着荤腥,俺们不也一样!
周围人立刻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又七嘴八舌的问开了,有那平常就会说话办事的,直接掏兜拿烟给陈志恒递过来了。
陈志恒当然是不能接的,接也不是这时候接,也不是这么个接法啊。
“各位叔叔大爷,老少爷们儿,俺家呢,当然是吃不了这老大个狍子,卖肯定是卖的……
咱就是说,卖也不能搁这卖啊!”
“哈哈哈,那倒也是。”
“大恒话儿说的在理儿。”
“怎么说,大恒。”
陈志恒退两步,伸手拍一下那狍子:“这么的吧,这玩意儿是我和小东俺俩一起整的,俺们两家留点。剩下的大伙儿要是有想法,就咱们这儿这些人,完了大伙一起分了,也别多了少了的,各家摊点,一会儿我拉回家,那啥……文儿叔,借下你家的秤,大伙儿看这样行不。行就跟我一起回家,上秤,分肉。”
“行。咋不行,就这么着!”
“太行了啊大恒,你这说话办事儿,讲话了:靠谱!”
“走走走,快走,我是一点也不想抠这破鱼了,么整一头晌,整仨小瓜子还有俩大鱼鳞!”
“哎呀磊子,我这还有俩大鱼鳞,快些拿怯,快……”
“你滚特么犊子,你都不赶大恒像样!”
“大恒像样他爬犁上没有鱼啊!你还得指我,快来,快哈哈哈哈哈哈。”
“滚蛋!”
又是嘻嘻哈哈一顿闹,大河上闹闹腾腾的一二十大人,带着一大堆小孩儿,围着中间拉着爬犁的陈志恒陈志东,踩着落日的余晖,朝着德胜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