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陈志恒今天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他就爬起来了,今天是要上山的日子,早点去了,没准儿能不用在山里过夜。
早饭当然是要吃的,这会儿在家吃肯定好过在山上吃。
伙食也很简单,昨天晚上吃的高粱米子进锅馏一下,就着同样昨天剩下的鱼酱,陈志恒美美的吃了个饱。
赶着烧火的功夫,陈志恒进屋把昨天晚上收拾完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啥疏漏,这才走出门,往隔壁看了一眼。
烟囱冒烟呢,小东也起了。
……
“小东!”
陈志恒喊了一嗓子,没一会儿隔壁门就推开了,小东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干啥,哥!”
“收拾收拾,吃完饭走了,我一会儿去找你。”
“嗯呐。知道了。”
陈志恒回屋慢悠悠的烧火,把灶坑边上的碎苞米杆子和苞米胡子都踢坑里,拿起旁边的半片瓦,盖住了灶坑口,这样能让炕多热一会儿,热乎气儿不跑的那么快。
…………
“小东,走啦!”
“来了哥,我……诶?哥,这玩意儿你啥时候整的啊!”
从自家跑出来的小东一眼就看到,他大恒哥的新装备:一个怪模怪样的爬犁。
“就这些天整的呗,咋样,这回上山是不是省劲儿了。”
陈志恒拍拍爬犁平着的短把,心里也是感慨自己亲大爷陈永军这手艺着实不是吹出来的。
“哥,你这爬犁,咋这么矮、这么长呢?”
陈志恒笑了,因为他这爬犁本来也不是拉柴拉苞米杆子的爬犁,而是更冷的,地势更平坦,人烟更稀少的地方用的爬犁。
准确的说,这玩意儿应该是一种改良过的雪橇。
没错,使大狗拉的那种。狗拉雪橇。
只不过,现在陈志恒还没有狗,只能他自己拉了,这事可不能说给小东听,不然他还不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呢。
“这不是拉柴的爬犁,没必要弄的那么老大,这玩意儿是你永军大爷给咱哥俩儿整的,专为了打猎使唤的。”
大爬犁,就是那种拉柴的,主打的就是一个能装货!一个一人拉得动的大爬犁,上面最少能放二十捆苞米杆子,多了直接翻倍都行,这玩意儿在到处都是树还没有路的山里根本没法用,太宽太高了。
陈志恒这个就好用了,不说啥路都能走,起码在山沟子里拉着它肯定是行的。
“走吧。”
行李都扔到爬犁上,哥俩儿迎着冬日清晨的风朝着河边走去。
…………
下了雪的山里明显是更难走了,脚踩在雪上,雪下面是枯枝败叶,一脚深一脚浅的,非常稿费体力。
不过,现在还好,这雪刚下了没多少,也就刚到鞋邦那而已,要是到了深东,雪到了大胯了,上山就得一步一扶树了。
“哥,这回咱俩往哪走啊。”
其实往哪走都行,最开始进山的时候肯定是没啥准确方向的,除非……
上一次进山的时候,已经在某处有过收获了。
“咱俩去上回你看见野猪那地方。”
“嗯。”
俩人轮班拉着爬犁,朝上次打到野猪的地方走去。
……
冬天的天空差不多一直都是一个样儿,雾蒙蒙的见不着个太阳,好在山的走势和树枝生长的方向等等的因素都可以辨别方向,陈志恒也是没藏私,把这些东西都教给小东了。
“哥,我记着这,你看,那不是那个葡萄藤么。”
葡萄藤这东西才怪呢,你要是在自己家院子里种,一到冬天就是一大关,动不动它就冻死,非得你细心的伺候它,待老秋的时候挖土埋根给它“藏起来”它才容易活,可这山里的野葡萄呢?
它就那么支楞巴翘的戳在雪窝子里!也冻不坏它,也冻不死它。
“嗯,是那个,那就是……那边是吧,走。”
绕开了上次那窝大地雷子活动的范围,这东西虽然冬天不出窝,不过也没必要去触这个眉头,绕开也走不多几步。
冬天的林子里,虽然没有了各种野菜,但还是有很多其他的好东西,比如灰狗子,也就是松树藏的过冬粮,净是写榛子、松果、野花生这样的好东西,而且只要一发现,肯定是一大堆,让人不禁疑惑,两只小小的灰狗子,为何能藏下它们自己体积数倍的食物的。
“哥,那有个大家雀儿,看我给你表演一个!”
从外衣兜儿里掏出个铁丝和猴儿筋带拴成的弹弓,一看就比小东常玩的那个大不少,这是他让他爸给他新做的,说是为了练习瞄准。
啪!
只用一个小石子,树梢上的家雀儿就应声落地,被小东赶过去捡起来,丢在了爬犁上。
“咋样,哥,我是不是老有打枪的天赋了!”
“嗯,那必然的。”
……
走过一条岭,陈志恒两人来到了上一次他们趴着的那个发现野猪的地方,小东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爬过的那棵树。
往下面一瞅,啥也没有,这回没有那一过来就有猎物的好事儿了。
“走,咱俩下去看看。”
拉着爬犁到了下面,很轻松的就找到了他们上次在这里留下的痕迹:那个堪称巨大的猪头。
不过,此时的那个猪脑袋,白雪覆盖下的,已经是一个不剩什么肉的骨头了。
自然腐化当然是绝没有这样的速度的,更别提现在还是冬天。
陈志恒记得,上次,在他拆解猪肉的时候,有个雕落下来捡便宜的,但是一个鸟怎么也吃不光一个猪头啊。
蹲下身,陈志恒仔细检查了一下野猪的头骨,很快就发现了线索。
“小东,你来,看看这骨头,你就明白,什么叫:锯齿狼牙。”
他没看错的话,这玩意儿是让狼啃的。
东北一直有狼,即使是在眼下这种杀狼有功的环境下,狼也一直没被灭绝掉。
东北狼由于习性和生活环境的影响,它的爪子不像其余地区的同类们那么有用,抓挠的爪子更多的为了适应雪的存在而变的宽大,肩高也更高一些。它们捕猎,更多靠着的是更灵敏的嗅觉,和更尖利的牙齿。
东北狼的体形更大一些,咬合力也稍微比低纬度地区的同类高,牙齿更长,能更好更干净的吃光来之不易的食物,以此度过难熬的冬天。
锯齿狼牙,这句土话就是由此而衍生出来,虽然形容的是一些参差不平的东西,但本意是狼啃过的猎物通常干干净净,连骨头上都遍布被狼牙咬过之后的豁口。
这个野猪的脑袋,就是这么个情况。
“哥,你的意思是……”
“嗯,这片地方,有张三。”
“张三?”
“诶?”
陈志恒愣住了:“你不知道张三是啥?”
“不知道。”
小东摇头:“虽然我小时候俺妈动不动就拿张三和大马猴子吓唬我,但是这俩是啥玩意儿我从来都不知道,不敢问。
哥,你说的张三,就是狼吗?”
“嗯。”
陈志恒点点头:“没错,就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