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北方归唐

唐军大胜之后,在武牢关下短暂休整了两日,就将窦建德及其被俘的部将装入囚车,回到了洛阳城下的邙山大营。

王世充听说夏军战败,但仍然不敢相信。直到窦建德和他派去的特使王琬、长孙安世等人一起跪在洛阳城下,王世充才如梦初醒。他不由得眩晕,失望完全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

颉利可汗虽然出兵雁门关,但一直是出兵不出力,突厥兵马攻唐攻了一个多月,一直在雁门关外打转转。頡利可汗虽然承诺等到夏天就会带领突厥兵马来到洛阳城下,但此时还为时尚早,这座近乎鬼城的洛阳王城恐怕坚持不到那个时刻了。

经过近一年的围困,洛阳城中已经彻底断粮。一升米千金难求,玛瑙珠玉绢帛丝绸一文不值。城中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百姓们吃了个精光。天上飞的麻雀、乌鸦;家养的猫狗、鹦鹉;地上爬的蟑螂、甲虫;洞里窝藏的老鼠、蚂蚁、蛇……

当所有这一切还是无法解决人们的饥饿,树皮和泥土开始成为了人们的果腹之物。从此,因饥饿而来的死亡接踵而至。当初皇泰帝为了充实洛阳人口迁徙了三万户入城,此时已经不足三千户。

王世充一直想要保证军队的粮食供应,此时他也无法保证了。一旦唐军组织下一次猛攻,许多将士甚至连爬上城墙的力气都没有了。在诸位大臣的劝言之下,王世充决定出城投降。

但他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命运,在李世民亲口允诺保全他全家性命之后,才率领太子、群臣两千余人出城投降。

李世民接受了郑国的印玺,派军队进驻洛阳城,并将胜利的消息传送长安。

李渊得报,高兴地甚至在睡梦中都能笑醒来。他给李世民写来书信一份,让他保护好洛阳的府库和政府的档案籍策,所得财宝分给将士们,待安抚好洛阳的百姓,择日带领大军回到长安。

李世民入城之后,洛阳城中布满了瘦骨嶙峋的饥民,许多街头横尸无人掩埋,引来了苍蝇飞舞,蛆虫蠕动。这简直是人间地狱!李世民下令,城中居民各回各家,大军分为两拨,一拨清理街道,一拨挨家挨户分发救命粮。城中的尸体被分批运出,埋在了唐军在邙山下挖好的深坑里,街道上撒满石灰,用来消毒。

经过半个月的紧急抢救,洛阳城慢慢恢复了生机。李世民又下令,让洛阳的街市恢复营业,可由于死亡人数过多,许多铺面已经没有了主人。李世民写信给李渊,让他动员一些关中、陇右或者巴蜀的商户来到洛阳的街市,以极低的价格将这些无主商铺转让给他们。很快,就从关中来了数千名商户来到洛阳开业,更多的商户还在后续跟进中……

洛阳周边的无主耕地,也渐渐得到了劳动力的补充,紧急种植了一些速成的作物,以确保今年冬天的冬粮。还有巨大的粮食缺口,已经从永丰仓、洛口仓开始起运。为了确保洛阳的新移民有屋住,还需大量的木材营建新屋……

李世民和他的一干众臣来到了洛阳宫城最大的单体建筑——乾阳殿。这些人大多没见过这座一次可以容纳万人的巨大建筑,无不为这座气势宏伟的宫殿所震慑。

李世民感叹道:“十年前,本王曾随父皇来到这座大殿,当时就为大隋的强盛深深地折服。不过那是确是少不经事,而今本王才深知,这座大殿浸透着千百万人的血和泪!”

房玄龄应声道:“这座乾阳殿,用的是豫章的巨木,兖州的山石,光是民夫就用二百万,累死的民夫就地掩埋……”

尉迟敬德激动地叫嚷着:“这个害民的东西,殿下,不如一把火烧了算了!”

李世民并不答话,他沉思着,想起了项羽火烧阿房宫的故事,记得母亲当时还教育过他说项羽以暴制暴不足取,于是他冷静地说:“城中的居民房舍多有损毁,而且新搬来的移民尚需安家,将它拆了吧,拆下来的木石料分给百姓。”

洛阳的新民靠着这些隋朝宫殿拆下来的土石木材红砖绿瓦,很快就重建了自己的家园,安居乐业,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李世民进入洛阳宫城后,命令房玄龄先进入中书、门下省,接受隋朝的图书籍册、制诏文书;又命令萧瑀、窦轨等人查封隋朝的府库,收集金银财帛,用来赏赐给有功的将士。

之后,李世民下令将王世充的同党段达、单雄信、朱粲、郭善才、杨公卿、孟孝义等十余人押送至洛水边上,一齐斩杀。

被处斩的敌军大将,为首的就是王世充的骁将单雄信,此人曾在瓦岗军中担任先锋,后在邙山大战之时变节投靠王世充。就是他,差一点一槊刺死李世民,因此李世民下令第一个斩他。

而唐军大将中,李世绩是与单雄信最早投靠翟让的第一批瓦岗将领,他与单雄信情谊深厚,因此极力劝说李世民留下单雄信的性命,让他戴罪立功。

可李世民说军令已下,这些人罪大恶极,无法赦免。李世绩于是割下大腿上的一块肉,喂给单雄信吃,他诉说曾经同生共死的誓言,懊悔自己因为要奉养家中老小,不能与他共同赴死,就让这块肉代替他的身体与单雄信共赴黄泉。

敌军将领被处斩之后,洛阳的百姓尤其愤恨吃人的魔王朱粲,竞相用瓦砾投掷他的尸体,很快瓦砾就堆积如山犹如坟冢一般。

那些被王世充囚禁的官吏和百姓,被李世民下令无罪释放。

当王世充投降的消息传到河北之后,夏国左仆射齐善行以洺州、相州、魏州等地投降唐朝。但窦建德的旧将范愿、高雅贤等人还要扶立窦建德的幼子为主,继续征兵来对抗唐朝。齐善行认为不可行,他劝说范愿等人说:“当初隋朝末年天下大乱,我们齐聚山林,不过是为了苟且偷生。以夏王(指窦建德)的英武,平定河北,兵精将勇;而一朝被擒,部众散尽,这难道不是天命已有归属,岂是人力可以争取的?如今起兵再叛,就是逆天而动,将会贻害百姓,自身也会罪无可恕!不如向唐朝请命,犹可保一方百姓平安顺遂!”

范愿等人不听劝告,而是回到乡间积极联络旧部,准备再叛。

而此时,窦建德的妻子曹氏也收到了来自窦建德的亲笔信,窦建德劝说曹氏带着孩子归降唐朝。

曹氏听从了窦建德的劝说,于是亲自带领夏国的百官以及传国八玉玺宣布归唐。至此,整个北方全部归于大唐。

李渊得知曹氏归唐,非常高兴,他盛赞曹氏深明大义,特封曹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另赐宅邸、钱粮、金丝珠玉无算,确保曹氏和窦建德的遗孤一生一世吃穿用度无忧。

曹氏心念幼子,不作他想。她环视一眼自己居住的夏王宫,想到窦建德如今已是阶下之囚,心中不免感伤。一阵凄厉的哭泣之后,她抱起了幼子,跨上骏马,一阵烟尘消失在了人世间。从此隐姓埋名,隐迹藏行,就当是窦建德从来没有这样的妻儿。

曹氏原本就是个侠女,她之所以主动消失,恐怕是在担心范愿等人一朝起事,再把膝下幼子奉为幼主,白白害了幼子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