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苍天已死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作为京城守备里的一员,岑晓永正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上望楼。

他是怀德坊十三望楼之一的射声士,平日里负责把守望楼,观察坊内变故,在有需要的时候,汇报坊内的任何可疑线索,又或者是在坊内出现什么乱子的时候,进行及时镇压与制止。

这里接近皇城重地,容不得马虎。

不过,上一次出现乱子,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平日里,顶多会有什么斗殴之类的小事,完全不用费心,随便通知一下坊里的不良人来处理就行,他们只需要站在望楼上看热闹。

“呵,又赌了一夜啊?”

刚走上望楼,就有人跟他打了个招呼,是负责控制阵法的阵法师。

岑晓永瞥了一眼这个阵法师,这家伙正在望楼里盘腿打坐,头上带着一个圆盘状的头盔,完全遮住了上半部分的脸,连眼睛都被包裹在其中,头盔上还有数条粗壮的线缆,连着其身后的青铜罗盘。

就是依靠着这玩意,这些阵法师们才能控制坊市内的阵法。

不过,看着那些东西上,被漫长岁月侵蚀出的痕迹,岑晓永总担心这些阵法师会被烧坏脑子。

“是啊,又赌了一夜。”

“手气怎么样?”

“别提了。”

说起这个,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即便是身为京城守备,有着不错的修为,可连续赌了好几个晚上,也还是让他感到有些疲惫,好在白天站岗的时候,能偷偷歇一会。

可阵法师却又问了一个问题。

“诶,今天你在来的路上,有没有觉得坊里有啥奇怪啊。”

“啥奇怪?不每天都这样?”

岑晓永走到望楼边上,靠着护栏,无精打采地望着下边热闹的街道。

与往日没啥分别,依旧是川流不息的人潮,与街边生意红火的店铺,许多商贩就在路边摆摊叫卖,引得行人驻足问价,远处更有几人正在卖艺,各种戏法信手捏来,换得众人阵阵喝彩。

蔚蓝的天空中,几艘不系舟正悬停在天上,等待着入港卸货

微凉的清风拂过,一切都是那么的繁华祥和。

“哪奇怪了?”

他懒洋洋地回过头问道。

阵法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就是我在用阵法监控坊市的时候,总觉得今天进入坊市的人有点多。”

听到这话,岑晓永也回头看了看街道,有些诧异地发现。

“嘶...好像是真的有点多,怀德坊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

与此同时,京城守备的驻地内,军需官正领着一伙人往里走,心里美得很。

前不久,上头就说要修补他们驻地里,那个已经时灵时不灵的中枢法器,银两已经拨了下来,但他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这倒不是说城里没有多少炼器师。

京城里的炼器师多了去,可问题是这总得有回扣,而有回扣就得上下打点,这一点那一点,很快就不够了,炼器师也不是傻子,倒贴钱来修东西。

就在他急得上火的时候,没想到有人来给他解了这个燃眉之急。

不仅不要钱,还倒给他们找钱。

对此,军需官也没怀疑,因为这个找上门的人,他认识,一个不那么干净的商人,总是会偷摸运点不能说的东西京城,而他们作为京城守备,则是把守着京城的各个关卡。

所以,这很明显,是来送好处的。

白拿好处,还能送人情,这种好事凭啥不干?

他立马就答应了下来,如今这修东西的人也总算来了。

领头的是几个年纪稍长的中年男人,斑白的头发,一看就知道经验丰富,笑容极为灿烂,见到他就一阵哈腰点头,明显就是得到了那个商人的嘱咐,知道自个是来送好处的。

至于后边跟着的那十几个年轻人,估计就是学徒了,全都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有些还在东张西望,紧张地直搓手,一看就知道是初出茅庐,没见过啥世面,结果这次跟着自家师父,来到这京城守备的军营里,一下就看傻了眼。

被自个的师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稍微镇定下来。

军需官将这些人的表现收入眼底,心中满不在意地想着。

至于这些人带着的那一个个大箱子,他也没怎么在意。

修东西嘛,肯定要拿一些材料过来,而且为了能够把这份好处送到位,肯定是拿最好的材料过来。

他也懒得费心思检查,直接就带着这些人往中枢法器所在的院子走去了。

到了地方,看着这些炼器师开始干活的时候,军需官才注意到一个奇怪的问题,就是那几个年长的炼器师,手上都有着跟他们这些兵卒极为相似的老茧,而且明显磨得比他还糙。

可能是干活干出来的吧,炼器也是不啥轻松事。

军需官也没多想,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你们慢慢修,我在外边等着,修好了跟我说一声。”

...

京城上空的悬空山上,负责调度来往不系舟的王校尉,正不耐烦地望着远处那几艘悬停在京城上空的不系舟。

这几艘不系舟,在那儿已经呆了好久了。

完全不听他的调度,挤成一团,互不相让,严重影响了后续的不系舟。

“告诉他们,再不赶快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王校尉不耐烦地向身后的手下说道。

然而,面对他的怒火,手下颤颤巍巍地说道:“禀...禀报校尉,他们没有理会。”

“淦!这帮贱民!跟我来!”

王校尉怒起,提着宝剑就往外走,很快就组织起了几队人手,分别登上了那几艘不系舟。

“你们这里的主事人在哪?!”

上了船,看着船上那一帮人,王校尉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家伙跟死人一样,全都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他发誓等下扣住这几艘不系舟后,他非要将这些家伙关进牢里好好招待一下。

“滚开!”

一脚踹开试图挡在舱室门口的仆人,他径直推开门,闯入了这不系舟的舱室内,随即就僵住了。

因为在门内等待他的,并不是惊慌失措的百姓,又或者是诚惶诚恐的船主,而是十几个身披坚甲的壮汉,手里都提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咕噜...”

这一刻,不系舟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嫌甲胄太麻烦,而没有穿在身上...

在一阵令人尴尬的死寂后,王校尉果断选择转身往外跑,并且大声喊道:“来人啊!”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支从身后射来的弩箭,贯穿了后心。

让惊恐的话语,变成了模糊的嗬嗬声。

舱室外,那些跟随而来的兵卒,也在突袭之下,纷纷被杀,鲜血流淌在甲板上,而剩下的人们则是默默地给自己系上了黄色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