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黑虎寨招收新人的日子。
山寨势力辐射范围之内,穷的吃不饱饭的或想要出人头地的山民少年,全都聚集在较武场。
一名身材魁武,肤色古铜的汉子站在太阳底下,脸皮抽动看着较武场中一群骨瘦如柴的山民。
此人手臂粗壮,肌肉虬实,蒲团大小的巴掌宽大有力。腰板挺直,丝毫不在意烈日的爆晒。
魁武汉子面无表情默默地观察着这群新人的反应。
“本寨立寨十六年,依例每年招收一批新人,你们是最差的一批。不过,黑虎寨依旧把你们收进来给你们一口饱饭,都知道该怎么做吗?”
众少年怒声吼道:“誓死效忠寨主!”
陈铮站在人群之中,心中感叹,都是提前排练好的,无论在哪个世界都避免不了这种场面。
可惜的是好不容易穿越一趟,不仅没过上“农夫山泉有点田”的小地主生活;还得为了填饱肚子加入黑虎寨,成了一名山贼。
这跟他想像中“鲜衣怒马,醇酒美人,花前月下”的梦想生活差的忒远。
陈铮对原身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地有几亩,全然未知。已知情况,性别男,年龄十四五岁,流落荒野,三天前快要饿死的时候被他魂穿夺舍。
不想步原身的后尘,陈铮毅然决然的加入了黑虎寨,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准山贼。
他从同行的山民口中得知如今是大明朝治下,年号未知。犹让他兴奋的是这是一个超凡世界,他亲眼看见古铜汉子一拳轰断了一棵比自己的腰还粗的大树。
较武场中,在烈日爆晒之下才一刻钟不到,陈铮就觉得额头直冒虚汗,头晕目眩,一股凉气由脚底涌来,浑身微微发冷。
天见可怜,这可是三伏天的烈日。
陈铮的这副身体由于长时间饥饿,导致营养不良,羸弱不堪,照这样晒下去恐怕下一刻就会晕倒。
与此同时,场中众多少年也是汗流浃背,都在苦苦煎熬。这些山民要比陈铮壮实,同样的年龄,个子也比陈铮高了半头。
“坚持,坚持,必须坚持住,不能第一个晕倒!”
咬着牙齿,陈铮憋着一股狠劲儿在心中发狂般的嘶喊,他想要学到古铜汉子的超凡之力就不能表现的太不堪,坚持到最后或许会失望,但第一个倒地的绝对会失败。
又是一刻钟过去,陈铮感觉身体开始摇晃,随时都会晕倒在地。同样在苦熬的众少年,心志不坚的已经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陈铮继续熬着,只感到神智变的模糊,魂飞渺渺间,断了与身体的联系。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久,古铜汉子说话了。
“恭喜你们!”此人面无表情,看着东倒西歪站立不稳的众人,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
“场中站着的人通过考验,成为黑虎寨正式成员,没有坚持下来的,听从庶务堂发配。
不用灰心,只要在庶务堂踏实肯干,还有机会转为正式成员。”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通过了考验,陈铮一口气松滞,瘫倒在地上,只觉的喉咙冒烟,双腿酸疼肿胀。
场中还站立的少年比他好不到哪里,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古铜汉子见状,挥手对身边的山贼吩咐:“带他们去外堂。”
一名黑虎寨的精锐山贼领命入场,目光略微扫视一眼躺在地上的众人,扬手道:“跟我走。”说罢,不理会众人,转身大步而去。
见着山贼神色冷漠,不像是好相处的人,陈铮挣扎着起身跟了上去。其他少年见状,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紧追上去。
精锐山贼领着众人出了较武场,七拐八绕,越过一片乱石滩进了一座大院,指着身后一排房子对众人说道:“这就是你们的住所,中午有人给你们送饭。午饭后休息,不准出院子,等我过来。”
说完后,直接转身离开院子。
精锐山贼一离开,众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顿时感到浑身酸疼,又饥又渴。
陈铮走进靠边的屋子里,十几张木板并搭在木头墩上拼成一张大通铺,除此之外没有多余摆设。
泛黑的草垫用手一拍溅起灰仆仆的尘土,床上有洗的泛黄的被子,幸好天气干燥没有异味。
还没到饭点,陈铮疲惫不堪的摔在床上,倒头就睡。
在烈日之下爆晒了半个时辰,早已筋疲力尽,进屋的众人都没有说话的欲望,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少年人睡得沉,头一挨枕头就打起了呼噜。
“午饭送来了!”
正睡的死沉,院子里传来一阵呼叫声,黑虎寨的杂役送饭来了。扑鼻的肉香味飘进屋子里,惊醒了熟睡的众人。
“好香啊!”
陈铮一骨碌爬起来,鼻子吸动,闻到一股肉香味。“有肉,快起来吃饭!”丢下一句话,跳下床冲了出去。
堪比小儿头大的海碗,盛着满满一碗肉块,陈铮几如饿狗般狼吞虎咽起来。
肥腻的肉片吃到嘴里,肥油四溅,往日看见就恶心的肉片子,如今比山珍海味都要香。
一番狼吞虎咽,陈铮眼角噙泪水,鼻子竟有些发酸。陈铮从来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吃肉会吃出感动来,实在是饿怕了。
他的吃相极为难看,其他人的吃相也不敢恭维,一阵阵狼吞虎咽,生怕别人抢了一般,片刻功夫一碗肉食就炫进肚里。
这也是没办法,能吃饱谁来黑虎寨当山贼。世道就是如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豪族士绅高高在上,贫苦人无立锥之地,一年到头也未必闻到过肉味。
仿佛要吃个够本,一碗大肉进肚后,众人冲锋一般又去捞一碗。
陈铮也是卯足了劲的吃,生怕别人多吃一碗就没有自己的份儿,从人群中挤到食桶前,狠狠的捞了一大碗。
他知道暴食对身体不好,但受够了饥饿的感觉,恨不得把以前欠下的饭都给补上。
直到肚子鼓起,再吃不下一口,陈铮才放下海碗。
一个个人撑着肚子回屋躺在床上,享受着饱腹的感觉。躺在陈铮旁边的少年开口向他问道:“看你不像是咱们山里人?”
惊讶于对方的眼光,陈铮翻个身,让肚子好受点,奇道:“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少年第一个确定自己不是本地人,陈铮心中一动,或许可以从对方身上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口音不对,还有衣服的料子也不对,我们山里人穿的是麻草布,你身上的衣料跟城里人一样。”少年语气肯定的说道。
陈铮惊喜的问道:“你去过城里?”
少年摇摇头,露出一丝羡慕之色,道:“我有个远方亲戚在城里,上次回山里穿的衣服料子跟你一样。”
同屋的少年被二人的聊天吸引,好奇地问道:“咋不跟你亲戚一起进城里?”
若是有好去处,谁来黑虎寨呀。
毕竟干的是拦路劫道的买卖,名声坏了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从进入黑虎寨后,众人就绝了再回乡的念头,怕被摎脊梁骨,连累家人也跟着遭殃,乡里乡外都抬不起头来。
少年一副被污辱的样子,愤恨的说道:“他是要把我卖到城里给人当奴。
我爹说了,宁当贼不当奴!
当贼顶多被人摎脊梁骨,当了奴才连祖宗都跟着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