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亲

“这有什么好忌讳好害怕的?你忘了,我上次怎么用石头砸死一只狼的?”

“见了人,这个你别往外说,人家听了,兴许就害怕了,婚事就成不了了!”

“我无所谓,天下之大,男人之多,总有一个人合适我!”

“你呀,托生错了,要是个男娃,这样虎虎有生气多好!”

“小西门到了,往南还是往北拐?吁,吁吁!”陈梅梅勒着缰绳。

“北,北,北,座北朝南,第一排,第三家,你要不要矜持一点,下来,下来牵着马过去?我是为你好!”陈林在车辕上磕了烟袋锅,“也许,媒人他们早就到了!”

“为什么?”

“这样看起来,更象个女孩子,你个子太高,生得又太壮!”陈林发出这样慨叹。

“你希望我长长得干干的、瘦瘦的,象大堤上白杨,直插云宵,春天一阵大风刮来,有个虫口,拦腰折断?那样人,磨盘山上石头,让他扛一块试试?弄不好,一个趔趄,连人带石头滚下沟去!”马车从小西门下来,有个坡,拐个弯,又弯得如此直白,换一般人,拐不过来,一准撞墙,多少人在那里吃过亏,陈梅梅硬是站起来,抖着缰绳,拐了过去,一直到第三家,看着门脑上的字,“是这儿吧?我没走错吧?”门前地方并不大,“吁,吁吁-----”调好车,止住马,把挂在车腿上的布包,往地一丢,马儿在吃草,“老爹,下来吧!”她扶着陈林走下来,把鞭子挂好。

庄惠英就在门边来回走动,见有人往里走,忙迎出来,“是姓陈吧?”边说边拿眼瞅着陈梅梅,不住点头,在心里说:乖乖,这么大个,如此展扬,如此壮实!这对于刚刚遭受毁灭性打击的黄家来说,是一件喜事,所以她很能积极走出去。

“是姓陈,我叫陈梅梅,我老爹,你是姓庄吧?”放开了搀扶陈林的手,一只手在衣襟搓着,显得有些拘束。整日风搜日晒,皮肤略显粗糙,黑里透着红。但一脸笑容让人舒服,不拘紧,不扭捏,落落大方。

白金枝听到声音,拉着黄兴忠出去,他老不大愿意,甚至有些抵触:“走吧,大少爷,迎一下!”

李济通显然不会出去,稳坐在桌子前,李五十多岁,长头发并没有剃掉,脑门宽宽的,一柳长髯,习惯时不时捋一下,桌子上有四碟甜点,不过没有动。

“来啦,陈老伯,梅梅,这就是黄少爷!”白金枝身子一闪,黄兴忠有些猥猥琐琐,不敢看陈梅梅,陈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黄不敢看。喘气声急促,手心淌汗,如同雨下,脸红,视力下降,火红一片模糊,笼蒸火烤一般,有汗流加背的感觉。

“你好!”黄兴忠摇晃几下,伸出手。庄惠英拍一下他肩膀,耳语道,“热情些!”

“你要干吗?”

“城里新近时兴那一套,握手呗!吓着你了?”白金枝笑了,“少爷,你别这样!”

“我看进去坐吧!”庄惠英往里让。

坐定之后,李济通逐一介绍认识,然后,上茶,吃甜食,拉话。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叫陈梅梅,这是我祖父,从小就随家人在磨盘山上打石头,由于需要,跟家人和客人认得些脸面头的字,今年十八整,就这样,黄少爷情况多少知道一些。”喝着茶,把茶吸咂有声。

黄兴忠看着陈梅梅,不吱声,按甜点吃,想起梁一纹,心就躁动不安,他也知道:由于家庭突遭变故,他和梁的花前月下,只能是一种梦,他不排斥母亲给他张罗,但张罗这样的男人婆,是他从心中不愿意的,大约不咸不淡,扯十分钟话,李济通问了陈梅梅生辰八字,在纸上瞎画一阵子,就说:“你们先坐着,我和黄太太说事!”

两个人找了面避风墙,但有太阳的墙根站定:“李师傅,是不是有话要说?”

“是!黄太太请我来掌眼,我就得实话实说,陈姑娘1895乙末羊年11月生人,少爷1896丙申猴年6月生人,少爷小1岁,从命相和面相上说,是绝配,多子多福,将来会有三子三女,产业会做到东边龙泽县、临江县,但在你有生之年,可能会看不到他的辉煌!”

“这个无所谓,我也看着陈姑娘虎虎有生气,这么说:这门婚事`,我可以拍板了?”

“未必!”

“李师傅为何有如此担心?”

“难道你没看出来少爷并不高兴!”

“他高不高兴并不重要!”

“如果你能这样说,我认为没有问题了!也许他还在稀罕史春铃或是其他什么人!”

“那些将来注定是过眼烟云!史家看不上咱,咱还要死乞白咧?杨师傅怎么看这事?”

“他一直不说话,可能不便说话。也许他在纠结某件事,我想:史健久已经给他吹过风,甚至开出优渥的条件,心在那里正拧巴。”

两个人很快返回去了。

黄兴忠低着头,不愿意和陈梅梅说话,还抠着手,陈林和白金枝没事扯闲篇。

“陈姑娘,待慢你了,不好意思!”

“没什么,他不说话,我就当他是害羞了!”拿一块甜食往嘴里丢。“能吃吗?”东西已经抛在嘴里嚼了,还问人能不能吃。

“我是害羞吗?我凭什么害羞?”黄兴忠一肚子气,这个粗糙的女人,太令他失望。

“我看见你抠手了!你是不是特闷骚那种?”

庄惠英让人上了羊杂粉丝汤,一人一碗,吃着聊,聊着吃,众人活络起来,每个人都出了汗,放下碗又坐一会儿,白金枝就问陈梅梅,要不要到黄兴忠家看一看,这是第二步,走得有些急,这是在庄惠英授意下的一步棋。

“可以呀,认认门吧!”她说得轻轻描淡写,勾搂一下头发,脑门有了些汗,更妩媚。

黄兴忠就象个提线木偶,整个过程,没人问他,他的确感到眼前的陈姑娘,与他认识的那些女子不同。

出了门,陈梅梅见大家都是跑了来,就说:“为了节省时间,我看大家都坐上马车,我赶着去!”

“路不远,我看大家都走着去,路上还可以谈谈话。”白金枝这样说。

“挤一挤,应当没问题!”陈还在坚持。

“走!上去!”

北风制服那几个人,从地上用脚勾起一支枪,拿过来一看,原来不是汉阳造,是毛瑟,拉拉枪栓,对准不远处的低垂下来的弯枝,“别在那儿挂着,下来吧!”“叭---”一枪,断枝如刀砍一样,齐刷刷就下来了,“这么好的枪,在你们手上浪费了,往肩上一背,“过来,就这水平,还当土匪?赶紧回家抱孩子去!”几个人走一边,他飞起一脚,把那棵粗树,踢桥下浅滩上,跃身一上马,然后一抱拳:“各位,对不住,我叫北风,来自北门河,焦原镇人,家住塌河谷地,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我们还会见面的!这枪就借给我玩两天!”

马蹄声声,雪花飞扬,几个土匪面面相觑,任凭北风消失在迷惘里。

当北风看见北门河时,心中潮起李莲云的思念,还有儿子震声,河边的冰甲,挡不住滚滚流淌的北门河,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迷茫苍凉的塌河谷地,已经在自己眼前,那些他看不见的皱褶里,蕴藏着极其丰富的内涵,在那里有他赖以生存的动物、植物和一些偶尔可以发现的大洋什么的,这后者是哪来的,他根本不知道,在群山之间,曾经有一条名叫子牙的河,纳山中之水,流山之处,在夹屁沟外,和北门河相汇,由于山的质地,多为散松的土质,土里有大量沙子和鹅卵石,所以山塌崩溃到河里,形成了谷地,所以就有了塌河谷地的称谓。

北家现在人单势头孤,加之,北风闯荡北平多年,父母早已作古,只有一个弟弟,娶了媳妇,也不怎么

来往。李莲云是北平密云姑娘,是北风走镖时救下的,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叫白家沟,白姓人占了90%以上,北家依山而居,房子是新建的,独门独院,这与当地民居多有不同,当地人不喜欢有院子,这是北平的风格。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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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天地黑,分不清时时,经过长途奔袭,终于到了家,一带缰绳,马儿跃了一下,“咴儿咴儿------”呼哧呼哧踩着门前沙地。

只一会儿,门拉开了,李莲云笑盈盈牵着震声立在那儿,她推推震声:“叫爸爸,爸爸回来罗!进来吧!”

她身子一闪,北风把马骑进院子,栓在偏旁马棚里,娘俩个跟过去.

“爸爸,你买一枝枪?”

“嘿,小家伙,别的什么都没看见,就认得枪!”北风系好马,把褡裢从背上拿下来,递给李莲云,抱起儿子,亲一下:“跟我说说,想不想爸爸!”

“偶尔想!”

“咦,这家伙!”

“怎么样?”

“比卖给巩德仁要强,比焦原镇更强,整整七十个大洋!”

“可以的嘛,西凉县比咱龙泽要强!你把他放下,歇着吧!”

“我不累!我走的这两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北海两口子来过,要父母赡养费!”

“我不和他们计较倒吧了,他还蹬鼻子上脸,是,是他们赡养老人,可老人的房子和地不都给他了?这是多少钱?我寄过来的赡养费,他们不是照单全收了?我在家,你叫他们要一个试试?”

“又跟人动拳头?”女人喜悦地用身子蹭了北风一下,笑容象水溢开。

“关门!”北风抱着儿子进门,“噢,对了,褡裢有东西,拿出来!”

李莲云把褡裢放在磨上,去关大门。然后,去拿褡裢,进屋,“我给你弄饭!”

“我饱着呢,给你和儿子扯了两块布!”放下儿子,从李手中接过褡裢,拿出布,其中一块是紫碎花布,在李身上放一下,“喜欢嘛?”

“嗯!”女人低着头,脸羞得通红。

“这一块是儿子的!”是一种条纹布。

“你查查,是不是七十个?”

“不查了,我还不相信你?”看见靠在墙上的新枪,“这怎么回事?”

“过七里桥时,遇见土匪了,这是他们的!”

“你又用三皇炮捶打人了?”

“不能够,要是真打,脑浆子不飞多远,小土匪,教训一下,就行!”

“不再象以前走镖时孟浪了?你是有家室的人,你要有个闪失,我和震声还能活人?”

“谁让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他用手在李莲云脸上拨一下,“我不能让你嫁亏了,不是?”

“二哥,你到底是喜欢钟老师,还是那个憨皮厚脸的张雨烟,她就是个小狐狸精!”史春铃自从被沈十一打了之后,第一次这么开朗着。她和黄兴忠的事,还没有开始,便匆匆结束了,除了响铃替她可惜外,其他人就象不知道一样。

“你已经有了态度了嘛,不过可能令你有些失望,我对谁都没有那个意思!”

“我不信,我看你和她们都挺谈得来!”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对于未来,倘早,我不想考虑,也许,土木镇我呆不长久,也许会一直呆在这里,我没有找到我的理想,只能暂时呆在这儿,世界纷纷扰扰,也许有一天我和大哥一样,会到南方去,但他的追求不是我的追求!”

“二哥,你说得太深奥,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史凤扬抚摸着她的头,“那个沈十一还没有来上学?他自己把自己吓唬住了,一个穷人家的小屁孩,可怜哟,咱家小姐,他惹不起哟!”

史春铃点点头。

“他认为他在天上戳个窟窿,其实他夸大自己的的能力了!”

“姐,你真的打算放弃了黄兴忠?”史响铃跺跺脚。

“不然呢?他就是个没出息的,和我赌气呢,什么样女人他都敢娶,想不到他这么重口味,她脚那么大,皮肤那么糙,分明就是男人婆,是不是没有西红杮吃,吃个萝卜也解渴!这是羞臊我,还是羞臊他自己?”史春铃正在为自己的漂亮而沾沾自喜。

“姐!你看你!你不要的还不准别人要,二哥,不知道姐是不是脑袋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