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致命的抽王八（上）

规则八特意提到，理解和尊重送餐员所提供的服务。

翻译翻译，什么叫理解和尊重。

翻译翻译，什么叫他么的理解和尊重！

就上来毒气伺候呗。

万城坐在床头，送餐员盘腿坐在对面。两人中间放着送餐车。车上盖着一块黑布，上面有十四张牌，一人七张。

“听说过抽王八吗？”

万城点点头。

支离破碎的记忆中，他曾窥见年幼的自己兴高采烈地跟某个人玩这个游戏。

遗憾的是，记忆中对方的面孔没有五官，仅有光滑的弧线。

全国各地对抽王八都有不同的叫法，有叫抽小王的，也有叫抽乌龟。其本质都是在扑克堆中抽走大小王中任意一张，以及8或Q任意一张。随后双方手持牌堆，相互抽取扑克，当确认为对子则送入弃牌堆。

由于有两张单牌，最终会变成一方全部对子，另一方手中只剩下两张没有对子的牌，此时游戏结束，留有牌的一方为败者。

“本次的游戏，与抽王八类似。”送餐员解释道。

万城拿起属于自己一方的七张手牌，其中六张白底红字，分别是“眼”、“舌”、“鼻”、“耳”、“身”、“意”。

此外，还有另一张卡牌尤为特殊，黑底红字，名为“神通”。

“游戏规则非常简单，除你我的“神通”外，其他卡牌均可组成对子。”

“对子可丢弃，也可不丢弃。”

“抽取一张则视为一回合，一回合抽牌阶段后，只能弃一个对子，最终，剩下两张“神通”者判失败。”

“游戏随时可以结束。”

“根据游戏情况，你可以向我换取等价的食物。当然，只能是食物。毕竟我只是普普通通的送餐员嘛。”

送餐员用可爱的腔调说着一点也不可爱的发言。

万城权当没听见。他将卡牌捏在手里。

按照送餐员的说法，确实和普通的抽牌游戏没什么分别。充其量是一个计算概率和心理博弈的游戏。

“但是……既然和抽王八规则差不多，为什么不用扑克牌，而是用这种奇怪的卡牌呢？”

“怎么样，开始吗？”

送餐员显然不打算答疑解惑，这家伙将手伸在餐车里，抽出一瓶荔枝气泡水，咕嘟咕嘟喝了不停，又拿出薯条和可乐，吃得那叫一个香甜，完全没有考虑对面之人的感受。

万城心道对这种剧本杀的机制，只能见招拆招。至少从规则本身来看，并没有什么可以钻空子或是提高胜率的好办法。

除非——

万城将卡牌放在身后洗牌：

“谁先抽牌？”

“谁先准备好谁先抽。”

“来吧。”

万城和送餐员同时拿起卡牌摆在身前。

第一回合。

“看来是我先抽了。”

送餐员一边嘿嘿怪笑着一边伸出手，干净利落地抽走了一张牌。

万城心底一沉，对方在抽牌前没有丝毫的试探。要知道正常的抽王八，观察对手的神态与心理去寻找或排除特定牌，是心理博弈的必要阶段，也是这个游戏的精髓所在。

对方没有，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抽哪张牌，都不影响游戏进程！”万城立刻低头浏览剩余的牌面，确认被抽走的是“耳”。

送餐员并没有丢牌的意图，而是将耳插入手牌中。

万城心道送餐员也许想通过这种方式打延长赛，刚想展开第二回合抽对方的卡牌，忽然他伸手的动作停顿住了。

有哪里不对。

等等——

太安静了。

101号房间有那么安静吗？

从被抽走牌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鸦雀无声。

万城望向送餐员，它的面具不知何时从猫咪变成了狰狞的白虎，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万城。目光中，满是残忍的神色。

“自己的听觉，被这样夺走了！”

万城堪堪理解了诡异的事实。

送餐员的嘴一张一合，万城猜测对方在说：“继续抽吧，继续抽吧。”

万城看向送餐员手中的牌背。

准备阶段，他悄悄用指甲给自己的每张卡牌都做了记号。

此刻对方的卡背上，做记号的那一张耳格外明显。

这样就避免了重复抽取的可能性。

万城不假思索地在第二回合拿走了记号牌前侧的第三张牌。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即便是一边失血一边互殴，他也不会输给任何人。万城拿到牌一看，很巧合。

“是对方的听觉。”

送餐员恰如其分地指了指耳朵，表示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两人相互再抽取一张牌，回合数推到第四回合。万城运气很好，送餐员再次抽到了刚刚抽到的听觉，而万城抽到的则是对方的“舌”。万城毫不犹豫地将对方的舌与自己的舌组成对子，扔在弃牌堆。

“呃！”

万城的口中顿时多出一根铁钳。冰冷的铁钳牢牢地钳住万城的舌头，然后硬生生地向外撕扯。这种突如其来的极致痛楚，直击万城的大脑。万城无谓地啊啊叫着，断舌处鲜血如泉水般喷涌。

即便如此，由于失去了听觉，他所处的世界依旧鸦雀无声。

瞬间，万城就晕了过去，但下一秒他便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再次清醒。他下意识伸入检查口腔，发现舌头还在，只是完全没有了味觉。对方未曾说明的规则中隐含了这样的条件，即不止是被对方抽走会被夺取五感，就连主动丢入弃牌堆，也会失去相应的感觉。

此时，万城的白大褂完全被汗水浸透，但他却依旧坚定地伸出手，示意游戏继续。

坐在对面的送餐员诧异地看了万城一眼。

这么多年来，送餐员与很多房客都玩过这个游戏，他们在察觉到隐藏规则后，大多会后悔万分地痛哭流涕，立刻选择结束游戏者也不在少数。只有为数不多的勇者才敢于继续游戏。显然，万城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接下来你能继续承受吗？”送餐员暗暗想道，并擅自期待起来。

万城与送餐员再次相互抽卡，至第六回合。

送餐员抽到了万城的鼻，而万城抽到了对方的眼。

又一阵强烈的痛楚来袭。

正如古代的劓刑，用刀子硬生生割掉鼻子的痛楚，瞬间袭击了万城，就算万城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也不由得蜷缩身子，汗如雨下。

但是，游戏仍在继续。

万城下意识要组成对子的眼丢掉，但他在最后一刻停住了手。

失去了眼睛，游戏还能继续吗？

他看向送餐员，失去眼睛的送餐员用鼻子嗅了嗅卡牌，竟然能分辨出是哪张卡牌。

送餐员的手上还有七张牌，耳和鼻都没有扔。

万城终于察觉到了。

——这个游戏的目标，并不是让对方抽到自己的神通，而是让对方先无法完成游戏！

紧接着，万城浏览手中的牌，深感自己运气太差了。

假设神通早就被对方抽走，或许还有一赌之力。

由于前几回合，双方抽得都不是关键牌，到现在反而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了。

或许，此刻应该先保留眼，至少这样游戏还能继续下去。

但后退，就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万城迟疑地看向送餐员。对方没有扔掉任何对子，其意图就是让对手失去继续游戏的能力？

扔牌，还是不扔？

万城审视自己手中的牌，他仿佛站在了一条岔路之上，接下来脚步所迈向的方向，将决定这场游戏的输赢，乃至他个人的生死。

数秒后，万城握紧牌，做出了属于他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