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注定是一个惬意而惊悚的夜晚。
十岁的陈光明今晚心血来潮,鼓起勇气跟自己的父母说明自己要去野地上大号的想法,父母是反对的,纵使光明村里确有很多孩童随地大小便,但在陈光明父母的观念里,那是不文明的做法,如今已然是九零年代初,某些家庭已经装了抽水马桶,且村里的户外公共粪坑也几经整顿,方便卫生之极,更重要的是陈光明同学已经在读二年级,按老师的说法,这些文明礼仪是一个小学生必须要遵守的。
然而那晚的陈光明很倔强,他的理由只有一个,除了某些野地,他哪儿都大不出来,他威胁自己的父母道:“不然我就拉在裤裆上了!”
没等父母亲回话,陈光明一个健步飞出家门,那身影在几秒内便消失在夜幕中。
陈光明并没有急着去目的地解大号,纵使下身已如箭在弦上般地蓄势待发,但他没有忘记他的两个朋友,他觉得这样浪漫惬意的事情应该有人陪伴,他的两个朋友分别叫陈文和陈武,陈文家在村东头,陈武家在村西头。
陈光明夹着两条着急的腿,艰难地来到村东头的陈文家,他满头大汗,卯足了劲大喊道:“文啊,快出来,快!”
陈文莫名其妙,一口饭还含在嘴里,跑出家门来,看着汗流浃背的陈光明道:“怎么了?”
“拉大号去,老地方,如何?”陈光明此刻只能言简意赅。
“我饭还没吃完呢,光明,你等我吃好饭,一起去罢!”
“不行,我不能憋了,快跟我走!”说着陈光明拉起陈文的手便跑起来。
陈文被一股急促的力量拉着往前跑,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两个人穿越整个光明村,来到村西头,陈光明想,这事儿绝不能忘了陈武。
陈武家门口聚集了左邻右舍,唠家常的唠家常,打扑克的打扑克,初夏的夜晚,蚊蝇开始热闹,伴随着蒲扇的“啪啪”声,一伙人热火朝天,誓要将这无聊的夏夜伴着刚落肚的晚饭一起消化掉。
此刻陈武正嚷嚷着想要加入牌局,那些浑身汗馊味的男人怎能容忍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加入他们,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怒道:“小孩子!滚一边去!”
陈武被那胖男人的大屁股挤出人堆里,骂骂咧咧转过头,正好撞见两位急匆匆的朋友,于是他愉快地被两个小伙伴招揽了,他们兴奋地朝陈文大伯家的菜地跑去。
陈光明此刻感觉比刚刚轻松了许多,他很幸福,陈文在左,陈武在右,两个他从有记忆开始便形影不离的伙伴,只要他们在,他就踏实,仿佛这个美妙的夜晚就只属于他们了。但他也担心那种一泻千里的快感会稍纵即逝,现在似乎没有刚刚那么急切了,于是他加快了脚步。
事实证明陈光明的担心是多余的,当他们离村舍的光亮越来越远的时候,他们仅能依靠橙黑色的月光来辨别方向,初夏的晚风吹拂他们的身体,莫名的虫蝇诡异地间歇性的叫唤声,令他们的肾上腺素飙升。
“我越来越有状态了!”陈文轻声道。
“我也是!”陈武大笑起来。
“我也是!嘘,别被人听到了!”
陈文大伯家的菜地终于到了,他们三个人排成一字型,解开腰带,屁股一致朝菜地边的草丛,这样两只手就可以轻松地拉住蔬菜大棚的栏杆,那草丛他们研究过,草不长,太长的草,一方面会触碰到背后光溜的皮肉,另一方面,他们也怕里面藏着蛇虫,这草的高度却刚刚好,也能很好地隐藏从他们身体里出来的宝贝。
陈光明的左边蹲着陈文,右边蹲着陈武,他们之间相差一米左右的距离。陈光明此刻幸福无比,当然,他的两个朋友亦是如此,他们一边享受着排泄的快感,一边分享着各自的故事,他们压低了声音,偶尔驱赶背后的蚊虫,那下身凉飕飕的快意,令他们无比陶醉。这也是为何陈光明要坚持来这里大号的原因,那个俗不可耐的时代,却充斥着低级趣味,可以是无知的,也可以是充满想象的,因为他们的话题并没有那么俗不可耐,他们可以分析赢游戏的策略,也可以探讨家里新装电话机的工作原理,亦或者是吟唱从电视节目里听到的某首流行歌曲……
美好注定不是一个好故事的主旋律,当然,一味的糟糕也一定不是一个传统故事的好思路。
就在三个人因满足了私欲而洋洋得意之际,一个四条腿的黑影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冲着他们狂吠不已,三个十岁的孩子顿时惊慌失措,陈武提起裤子便跑,陈文大喊道:“还没擦啊!”
“别管了,逃吧!”陈武不觉间已冲出去十米。
那明显是一条大狗,它见陈武跑起来便朝他们这边追过来,陈光明和陈武也只能硬着头皮提起裤子,踉踉跄跄地跑起来,要知道他们刚刚蹲了有近半个小时时间,那双腿早已麻木,这跑起来又惊又酸的感觉着实上头,再加上裤裆里湿漉漉的感觉,这落差感来的也太直接和真实。
三个人足足跑了五分钟之久,才停顿下来,弯下身子喘着粗气,那大狗应该是被甩远了,三个好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咯咯咯”大笑起来,
“我去,也太刺激吧!”刚刚发生的事令陈光明实在有些头皮发嘛,戛然而止的快乐,逃离危险的快感,到现在只剩下莫名的惆怅了,因为接下来他们将面对怒火中烧的父母。
“回去吧,感觉慌了”,陈文已经有些绝望了,“好像没劲了。”
陈武倒是无所谓,他闷闷不乐道:“现在回去也太早了!”
陈光明也觉得无趣了,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分开,各自回家。
陈光明快到家的时候,全然没了出发时候的潇洒,他预先装出一副可怜乖巧的样子,他的母亲张梅花此刻正坐在堂前等着他。陈光明不敢正眼瞧她的模样,只道了声:“我回来了!”
张梅花二话没说,站起身来,陈光明这才抬眼看到放在堂前八仙桌上的呜哨丝——一种教训孩子用的细竹棒。但他此刻才发现,为时已晚。张梅花已经冲上来拉住他的衣领,顺带拿起桌上的乌梢丝,咬牙切齿着挥动着乌梢丝,朝着陈光明的屁股打去,陈光明想躲,却已经来不及,那乌梢丝结结实实打到他刚刚还凉爽惬意的屁股上,陈光明疼得跳起来,伴着呜哨丝“呜呜呜”的声音,陈光明“啊啊啊”地惨叫着。
陈光明对于这种状况还是熟悉的,放浪形骸的后果便是母亲严厉的惩戒,但母亲永远会在惩戒的最后,给予原谅的温柔,所以陈光明愿意冒这个险,他知道如果一味惧怕这种惩戒,那么他的童年便不会再有快乐了,当然,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尽量配合父母,因为他知道他们爱他,他们干着最累的活,把好吃的留给自己,他们能在他生病时给予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们用他们有限的能力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