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朝花宴(二)

“什么?让我把魏紫送出去!”

“不行!”

魏紫是宁清月从一个洛河商人手中买的,那人不识货当普通的牡丹卖给了她,这四年她费尽心血才养活了魏紫,因为气候不适,今年才得以开花。

把魏紫送人如割心头肉,宁清月脸上写满了不同意。

定是温荷华从中作梗,妖言迷惑李修明!

宁清月悄悄的又把温荷华记恨了一番。

李修明温言安慰,“我知道你不舍得,可眼下只有这一个法子。”

“我不管!我绝不会把魏紫送人!”

李修明又何尝不是呢,他耐着性子给宁清月解释。

风抚柳叶,池水泛起涟漪。

“你没有请帖又想去朝花宴,还不能让人议论,只能拿出些诚意——割舍魏紫。”

宁尚书没有出事前宁清月经常参加各种宴会,又怎会不知其中的人情世故,只是她真心舍不得魏紫。

“可……”宁清月犹豫不决。

李修明有些生气,“既然这样,这次的朝花宴就不要去了。”

“不行!”

她好不容易等来朝花宴岂能说不去就不去。

李修明不再忍着脾气,起身厉声言道:“这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要怎样?”

他平时真的太惯着宁清月,养成这般刁蛮的性子。

“罢了,你再好好想想去与不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修明现在只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捏了捏眉心不再与她争执,负手离去独留宁清月一人生闷气。

花丛上蝴蝶飞舞,李修远思绪缥缈的沿着卵石铺成的小道一路往前走。

再抬头,苏辰已在眼前,“王爷”

——竟来到了池墨院。

“嗯”

许是虚心作祟,李修明转身就要走,又听,“四哥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李修远突然出现在院中,与往常不同脸上没了笑意。

半晌,李修明既无要进来的意思也没有要走的想法,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站着与李修远两两相望。

明明是血肉之亲的兄弟,此刻却像陌生人。

他们的关系大抵是从李修明将宁清月纳入府后才开始变得僵硬,或许在这之前。

他一扫低落的情绪,扯了一个理由,“你需要养伤,我进去只怕会扰了你的清净。”

李修远侧身相迎,“怎会,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未说过话,今日四哥难得有时间不妨进来说说话。”

李修明自知没有脸面见李修远,所以每次见到李修远都会绕道而行。

如今李修远相邀,他不能不去。

李修明坐在李修远的对面略显尴尬,倒是李修远举止自如,让苏辰为他二人倒上茶,“新鲜的花茶,四哥尝尝味道如何。”

李修明抿了一口,“清香可口,不错。”

“既然四哥喜欢,走时就带些。”

“这倒也不必。”

李修远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来,“四哥何必呢?”

“你不喜欢她,为何还要骗她娶她为妻。”

就像他不爱喝花茶,可还要说口是心非的上一句好喝。

“你已娶了心悦之人为何还不放过她,看着她被人欺负!”

说到最后李修明的音色开始颤抖,情绪有些激动。

李修明目光暗淡,放下手中的杯子,“我有难言之隐。”

“哼!难言之隐?”

“那烦请四哥明言你有何苦衷,竟迫使你夺娶亲弟的心上人为妻!”

明明只差一点他就可以向温荷华表明心意,可偏偏的就是这一点,他便和温荷华相望而不可及。

真可笑!

因为几句不存在的谣言,他最敬重的兄长娶了他最爱的人。

李修明动了动唇,内心的愧疚使他说不出话来。

李修远苦笑替他说出,“是因为皇姐的死和温庭烨有关,还是因为为了给宁姑娘一个名分?”

未娶妻先纳妾,在南启是要落人指点的。

“温大哥行事是风流了些,但为人赤诚绝非杀妻小人,你为何就信不过他,这其中的误会你为何不明言,为何要强加于她的身上。小妹羞辱她,你惯着,宁侧妃欺负她,你也宠着。”

“你就这么恨她吗?”李修远几乎是咬牙说出恨字。

他恨!恨他没能早些醒来帮温荷华脱离苦境,现在只能躲在暗处,什么都做不了。

李修明抬眼看向天边,有种说不尽的孤寂,半晌才道:“她很好,要怪就怪她生错了人家。”

也嫁错了人。

李修远嘴下毫不留情,“呵呵,四哥倒是会找借口。”

然而李修明却扯开这个话题,转口慰问李修远的眼伤,“你的眼如何了?”

“不劳四哥操心,已好的差不多了。”

“可要按时服药听从太医的安排。”

李修远失笑,“四哥有时间关心我,倒不如想想宁侧妃的事情该怎么办。”

眼下府里上下谁人不知宁侧妃是个不知礼教的厚脸皮,旁人不请她倒贴着个脸上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敬安王府都是个不知廉耻的人。

李修明听出他所指,只当是李修远在关心,回了句,“我已安排妥当,你不必关心这些事,好好的养伤就是”

“无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李修明其实早就想逃开这里,即便李修远看不到他,但他还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李修远不也没有挽留,“嗯,四哥慢走不送。”

李修明出了院门,苏辰慢悠悠的跟上,奉上一包茶叶,“王爷您落的东西。”

这……

李修明无奈一笑,笑中带苦。

夜幕将近,宁清月最终狠下心来同意将魏紫送出。

温嬷嬷从外面进来,“王妃”

温荷华倚在榻上翻看《淮南子》,“她同意了?”

“是”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你再请揽衣阁的人过来一趟。”

温荷华简略的交代后继续专心的看书。

屋内静悄悄的,温嬷嬷却像是装了心事紧锁眉心。

她实在忍不住说了出来,“王妃”

温荷华总算抬起头,察觉到温嬷嬷的异样。“温嬷嬷可是有什么心事?”

“许是我多觉得宁侧妃此番行为有些反常。”

温荷华狐疑,“为什么?”

“不过是一个朝花宴而已,不去也没什么,可她宁愿舍了千金难求的魏紫也要去赴宴,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温荷华搁下书本坐正身子,方才听说宁清月要去赴宴,她确实不甚理解,但也没有往深处想,只想着宁清月是想和她之前的好友重逢,现在听温嬷嬷这么一说,也不由得多想了一番。

“这些日子多盯着些清梨院,若有什么异常直接把她关了起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