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大概在两三点左右,我的疑虑终于确定了。
小院终于迎来了一位中年妇女还带着一个十一二岁女孩,见我坐在院子一个小凳上,不见外的还笑着说:
看把我儿子饿坏了吧,黑吖去烧水,我们今天喝粥!
非常亲昵的称呼里,我的身份定位已经很清晰了,这是我本时代的母亲。
被称作小黑吖的,十有八九会是我的一个姊妹。
我确定绝不是前世中的亲人面孔,不存在穿回了历史线上的某个支点的可能!
也就是说,我来到了一个彻底陌生的环境,再换句话说,我成了别人家儿子。
对对,应该就是这样子!
我的母亲,也就是眼前的中年妇女大概四十到五十岁样子,一脸的沧桑,不过依然能看出是个好性格的传统妇女。
我这具权当就是思想承载的寄体吧,应该很得母亲的溺爱。
相比较而言,稍微露出一点笑容但又不得不去厨房生火做饭而皱眉头的小黑吖,待遇可没我好,妥妥的重男轻女!
其实我能看出,俩人眉眼处没相同的感觉,难道小黑吖是长相随了未知的父亲?
我的长相呢,是不是和小黑吖相似,还是随母亲的面相?
我不知道为何能一个人等在家里大半天时间,但是母亲和小妹却在外面这么久?
其中是否还有内容,哎,只能是暗暗观察期待寻求最后的答案了,真急不得。
我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姿态,而且装模作样的从哪掏出来一本书。
我发誓,真的想不起来怎么找出来的,也可能我一直都拿在手里的。
直到听见母亲在旁边咦了一声,哦哦,这应该是看见我给提到门后的那袋粟米了。
随后的结果更是莫名其妙,又听见母亲嘀咕了一声杀千刀的,这回总算没白跑一趟。
啊,这肯定是有故事,说明此时应该不算孤例!
我一直没开口主动询问,因为从简单的观察中,依照母亲这种开朗乐观的性格,她肯定会不自觉的说出来。
我只管留意听就行了。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咧了一下,开始饶有兴趣的关注起来小妹烧火做饭的手法。
其实小黑吖还是很娴熟的。
她先是用灶台上火柴点燃了柴火,拿起水瓢给铁锅添了水,烧到冒热气时,立马将水舀了出来算是刷锅了。
继续放清水烧开,这才是正确做饭的必要步骤!
我呆呆站在一旁,不得不对这套行云流水般的生活技能表示了佩服,如果没猜错,小黑吖应该还是小学年龄。
穷人孩子早当家,我脑子里突然就闪现出了这句话。
可能母亲和妹妹对于我的木讷早就习以为常,也一直都没有再多说啥。
直到粥做好后,母亲亲自端到室内放在那个草编的游泳圈模样的底座上,才喊我过去吃饭,全程都没一丝违和感!
我还是有点小心,担心露出了马脚,让母亲和小妹看出来我是假的就麻烦了。
关键我还没法编谎,因为实在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母亲从挂在西墙竹筐里端出来一个盘子,里面竟然有着三四块黑乎乎的咸菜。
看来也是精贵的不得了!
大瓷碗喝粥,下饭的肯定就是那盘黑乎乎的咸菜,也不用担心食不语啥的,呼噜噜的都是一片吞咽声。
母亲突然问了我一句,你没看到那个老东西吧?
我有点莫名其妙,张开嘴巴想解释没看到,还没说出话,母亲的唠叨就开始了。
我就知道老东西不会让你看到他,这个杀千刀的就知道一直偷偷摸摸,怎肯光明正大的陪我们娘几个一起吃顿饭!
一边唠叨一边吃饭,一边还又不时抹起眼泪。
妹妹似乎习以为常,端着碗希哩希哩喝着根本不当事。
我也没办法,一时都想不出如何去劝解此刻的母亲。
从母亲口中蹦出来的老东西,十有八九就是我的父亲,这样又恨又爱的情感不可能倾注在别的男人身上!
我越来越对家庭成员到底发生了什么越发感兴趣。
但是好像要揭开谜底,也只能靠我这个小黑吖妹妹了,母亲肯定不愿多说。
妹妹身上穿的可比我强了一点点,但也是很有限!
唯一有点新的就是脚上的布鞋,至少没有破洞,褂子还是碎花布做的,裤子也是一样的黄军服给改成的。
母亲身上全都粗布衣服,依我看来,至少也有十年以上没有换过了,补丁大多数集中在两肩左近还有肘部。
如果做农活,这几个部位是最容易摩擦的位置。
唯一凸显母亲有一颗快乐心的就是,她没有剪我印象中电视剧里中年妇女的齐耳短发,而是两根又粗又黑的辫子。
从后面看,大多数人指不定还以为是一女青年,绝不会想到母亲已是中年妇女。
吃过饭,妹妹娴熟的将碗筷一股脑放进了空空的铁锅里,走到水缸前开始刷洗。
我实在是忍不住,就蹲下与妹妹聊了起来:
小黑吖,为啥我们的老爹不愿意露面?
一边说一边我还极力装出知道一点什么,但又不能太过于确定的那种口气。
还能为了啥,让那些人看到了就会抓他。
小黑吖果然很好忽悠!
接着又开始了:大家说要好好批他,嫌他游手好闲当二流子什么的,我也不太懂。
小小年龄的小黑吖竟然还知道叹了一口气!
那就没错了,我已经确定时间卡在了哪个时期,看来好好的锻炼耐心很有必要。
没办法,我们这样的家庭条件,慎小谨微才是王道!
我们一家生活在农村,生产队决定了男女劳动力的工作分配,母亲能够在父亲离家出走后继续撑起来纯属不易!
这个时候需要挣工分,一家的口粮就是依据这个下发。
挣不到足够的工分,年底分口粮时一定会饿肚子!
我就在迷茫和不解中,看到母亲从内间搬出来一个小小的木床,应该是给我预备的。
木床放在了靠近西墙,上面正是放咸菜盘子的竹筐。
这个家,还真是家徒四壁!
我在暗暗的思考,就算我那出走的老爹真的回来了,小黑吖又去哪里睡,难道也在客厅再支一个木床?
哎,老爹呀老爹,你就算不负责任,但也要清楚这点,早早多建两间房有问题么!
看来还真是懒得抽筋,说来都不配娶妻生子。
晚上的油灯肯定是不舍得点亮的,那也要浪费煤油嘛,抹黑上床一躺全都欧凯了。
次日大概十点,小黑吖又开始了准备午饭,母亲一早就出了门,我一直没看见她。
在稀粥熬好的时候,母亲扛着一把锄头从门外进来了。
应该是一早就去干活了,此刻赶回来就是为了吃饭,老百姓嘛一日两餐可没毛病!
小黑吖还是不愿和我多说,反而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直到两天后,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抱着差不多一岁大的娃娃出现在家里,我才知道,原来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
姐姐名叫素贞,估计是学电影学上面的明星取得名字,定然是不会这么有学问的。
小黑吖叫素颜,我的名字叫素果,我家姓明,一个不怎么大众的小姓氏。
母亲可是豪门大姓,杨红梅,这是邻居在门口叫喊,母亲急急的跑了出去,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母亲的大名。
小外甥乳名乐乐,确实也是很好玩的年岁!
小黑吖抱过去就再也不愿松手,姐姐还亲昵的敲了她一个轻轻的脑瓜嘣。
姐姐性格与母亲雷同,自从进门,几乎承包了所有话语。
我从姐姐与母亲的谈话中,大概勾勒出了家庭关系。
父亲竟然出家当过道士,也就是生了姐姐后的第二年,而且还一当就是六年。
还俗回来的时候过了一年半就有了我。
是不是很有戏剧性?
父亲终究还是受不了一早一晚做农活的折腾,不得已下偷偷的又跑了。
具体还当不当道士,也或者去当了和尚也不一定反正大家都没再见到他。
至于小黑吖妹妹,呵呵,那是母亲早起去河沟边打猪草换工分,在一个大树下捡的。
母亲不忍丢下小生命,于是我就又多了一个妹妹!
父亲虽然出走,但是还有一点良心,时不时就会送来一袋米或者粗粮啥的,不然的话,这个家庭绝对撑不到现在。
父亲被村里人当成了不可救药的那种二流子对待,但是母亲可不会这样看。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母亲绝对理解,她老公只是受不了无穷无尽的农活不得不跑!
她除了时不时骂一句杀千刀的,似乎也没当作多大的事。
我其实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如今也知道了姐姐竟然嫁给一个大她十岁的退伍老兵,其实是给人家当了二婚续弦。
姐夫姓聂,他前妻给留下了一个女儿,今年都已七岁了。
姐姐今天过来,就是想要妹妹的课本,说是继女该上小学了,有课本就能省几块钱。
姐姐怎么嫁给了这样条件的男人,哎,这又是一个谜!
主要是母亲和大姐绝对不会讨论这个方面,我也只能是期待以后慢慢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