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困

年少不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暮年浮光之景将之瞬息点醒,又终会因一事一物而解终生惑。我们一生都困在无数的瞬间里,年少时的偏执终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释怀。我们在今后会遇到任何时期的我,有顽皮捣蛋小学时期的我、有初中青涩懵懂的我、有高中迷茫无奈的我、有进入大学焦虑无知的我……都会在一瞬间将我们拉入那一时空记忆里,处于当时的我们与现在的我们之间相隔无数个瞬间。

我想,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相同的阶段,人的成长是具有阶段性的。身体上,我们会经历相同的生长分化,逐渐发育。心理上,我们也会经历相同的成长演变,渐渐成熟。幸福的人生都是相同的,而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我们每一个人在青春阶段都有各自的忧愁苦恼,我也不例外。

在高考将近那会,也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坐在高中的小教室里。我抬头看见的是醒目的红色大横幅,上面写着:“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高三白活”,低下头来是数不清的试卷,一张张联考模考试卷上布满了蝼蚁般密密麻麻的笔记和错题痕迹。我为没日没夜的反复刷题感到烦躁不安,常常在课间和同桌倾诉:“怎么还不高考啊,我真希望明天就高考,考成什么样我都认了!”“高考完我一定要出去玩,出去闯一闯,再怎么样也比呆在教室好。”……

到了深夜时,我躺在床上同样焦躁不安。拉开窗帘,外头悬挂着若隐若现的月夜,我望着隐隐约约的月亮,我想:我真的能如愿考上大学吗,没考上大学怎么办……眼中闪烁的泪水在月光的映照下发亮,却怎么也照不清我未来的方向。于是日夜颠倒过来,白天我变成了外人看起来无所谓的模样,偷偷背着老师拿手机玩游戏刷视频,听着老师的谆谆教诲不以为然,面对成千上万的错题也习以为常。于是我的情绪在白天沉寂,在夜里独自翻滚。

高考这一天如我所愿地来了,当我真正坐在我排练了无数遍的高考考场上,我望着教室里无比熟悉的书桌时钟,感到一阵阵恍惚。因为我并没有感到开心,而高考铃声在这时响起,我突然缓缓意识到,我的高中生活真的就随着铃声的响起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我一步步走出在心中幻想了无数遍的考场,走出我平日里进进出出的校门,我缓缓地回头望去,都是平日里最熟悉的建设,我又慢慢地向前望去,车水马龙,艳阳高照,我却怎么也看不清我的未来。我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阵的酸楚,我刚迈入高中时是什么模样,我已然记不清了……而内心的这股莫名的惆怅不舍,在我将所有的课本试卷卖给废品站的那一刻轰然爆发。在我的手上,沉甸甸的是我的三年,它们并不是废品,于我而言是陪伴我无数日夜的并肩作战的战友,当递出去的那一刻,手上的重量已然转移到了我的心里,我突然由衷的感受到疲惫,为我的高中三年,为我的日日夜夜,为我自己。

高考成绩出来了,不出我意料的不理想,我怔怔地接受现实,一步步抉择,一次次挣扎。这些在我心里随着时间的磨练渐渐沉寂在心底,当我与我高三的表妹交谈时时,她对我说她不想再读书了的那一刻,这些记忆全从心底翻滚出来,直涌入我的脑海,一幕幕一遍遍地在我眼前呈现。我突然感觉到如鲠在喉,我有好多话想和她说,想劝她想开导她,但我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堵在我喉头的是我高三时的偏执。我望着她,透过她看见了高三时的我,我无比清楚她内心的想法,我也深知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但我还是说了,说了当时老师对我说的话,让我当时最反感的话。我明白,她不会听,就像当年的我一样。有些事情只有经历了才能够真正的理解,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走过的路只会在自己的心里留下脚印。

高考,那是我们青春里的一道分水岭,既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对于表妹而言,她现在或许正处在那个迷茫、焦虑的阶段,对于未来的路,她或许还没有清晰的规划,对于读书的意义,她或许还没有深刻的理解。但我知道,这些都是她必须自己去经历、去体会的。

在表妹的身上我看到了高三时的我,而进入大学之后,我遇到了无数个时期的我。

当我在学校咖啡店排队时,我听到前台的叔叔和他的小孩在打电话,内容大概是他小孩晚自习想请假,叔叔告诫他还有多久要考试了指责他天天想办法请假。听到这里我突然内心一阵发笑,我高中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呢。一点点头晕眼花就去厕所偷偷的给妈妈发信息要请假,一拿到请假条出了校门全身都舒坦了,回家后总被爸爸妈妈一顿指责。心里却异常开心和浑身都感到轻松惬意,想着总比晚自习关在教室发呆的好。

当我在公交车上,看见成群结队的小学生坐公交车上学回家,三两个小朋友相互分享着上课的趣事。我仿佛看见了我小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大,一下课就狂跑,和好朋友为了多省五毛钱买辣条就一直等着那趟最便宜的车,等车到了再奋力地挤上车。和好朋友人手拿着一包五毛钱辣条,边吃边聊,聊的不亦乐乎,还总埋冤公交车司机开的这样的快,一下子就到站要下车了,有些话只能揣在肚子里带回家去。

当我在校园漫步时,身旁跑过一群欢声笑语的学妹们,她们大声欢笑打闹,我望着她们明媚灿烂的笑容晃了神。思绪渐渐将我拉回高中,在小课间,在晚自习,在放学后,在操场,在花园,在小卖部……处处都停留着属于我们的独家记忆。我们一起为了成绩跌宕而烦恼,一起为了新开的小吃店奶茶店欢呼,一起讨论电视剧明星八卦欢乐,一起骑着单车穿梭在城市每一个街道角落。每一帧都那样的真实,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在昨天我们还一起上下学,我大声呼喊:“等等我,我上个厕所!”你们也会同样大声的回应:“回家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此时此刻,我无比的怀恋高中,怀恋枯燥的高中生活里有鲜活的你们,怀恋曾经无话不谈的我们,此时此刻,你们在干什么呢。刹那间,一缕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我的面前,我抬头看了看,毅然选择加快了脚步。太阳在不停的追逐,我也是,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各有各的使命与任务,于是我加快行程,带着那份独特的思念大步向前迈去,愿我们不见面也常想恋。

当我在课堂上举手回答问题不再脸红时,我突然回想起在我初高中时期,每次站起来回答问题时总是面红耳赤,同学们都戏称我脸红的像苹果。在那个时候,我肯定想不到我会有这样的勇气,面对不太熟的同学和老师敢举手回答问题,大声表达我的观点想法。这些对与曾经胆小害羞的我来说都是不可能发生的,我强烈直观的感受到了我在大学里的成长和蜕变。

我们每个人的成长之路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都在不同的时间段里经历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年少时的我们,总是对未知充满好奇和期待,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渐渐明白,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它充满了挑战和困难。但正是这些挑战和困难,塑造了我们的性格,让我们变得更加坚强和成熟。在小学,没有戴红领巾感觉天都塌了。在初中,考不上高中就没有未来了。在高中,考不上大学就没有任何意义。其实,曾经觉得天大的困难到现在来看,也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无论如何我们的人生一样的在持续进行,我们的经历不会随着挫折磨难而停止。曾经困住我们的一切,也会被一切所解开,这是成长的规律,是青春的痕迹。

所以,小大人们,欢迎长大,我们一起成为勇敢明媚的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