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所有人心中生寒。
被扯掉耳朵的那名亲兵,断耳处犹如火烧,剧烈的疼痛,就像一把尖刺,透过头皮,直刺天灵盖而出。
他一手捂住断耳处,另外一只手死死的抱住脑袋,手指甲深深的插进头里,发出低沉如同野兽般的痛苦呻吟。
季遂将那只耳朵,狠狠的丢在地面上,抬脚,踩的稀烂。而后,震声大喝道:“谁来?”
这声大喝,犹如虎豹嘶吼,力能穿金,摄人心神。
那剩下的七名亲兵,胆子彻底被吓破,再也提不起一丝的战意。
现在,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逃的越远越好,远远的避开这个疯子。
一时间,七个人竟然全都跑了。
直到看到这些人都退去,季遂这才松了一口气,所有的精气神,也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直挺挺的朝后倒去,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孟原惊呼一声,快速上前。
等到季遂再次醒来,已经在一座军帐之中。
他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孟原。
再看,就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一人,这人正是孟䮦。
“老师,你醒了?”孟原看到季遂苏醒,惊喜的说道。
季遂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道:“嗯。”
然后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记得,他们之前住的军帐,是几十个人在一起的那种,狭小拥挤,里面混乱不堪,而且有各种难闻的味道。
但是,他现在所处反而这个军帐,虽然内部空间不大,但是却非常的宽阔,而且,干净整洁,没有丝毫的异味。
孟原还未说话,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这是我的军帐,怎么样,睡的还算舒服吗?”
伴随着这道声音,季遂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
来人一身盔甲,身材魁梧,挺拔壮硕,一张国字脸,大浓眉,自带威势,而又让人心生好感。
“这位是……”能拥有单独军帐,而且敢收留他们的,不怕葛婴报复的,恐怕只有一位。
季遂已经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他还是不太确定的问道。
“邓宗!”
来人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直接报上了名号。
“果然是他!”季遂心底的猜测,得到了准确答案,所以,他并不意外。
邓宗,这支义军的最高首脑,他自然是不怕葛婴的。
虽然,他对邓宗的身份不意外。但是,对于自己会出现在邓宗的军帐中这件事,他却是非常意外,外加好奇。
“原来是邓宗将军,小人见过将军。”季遂不顾身上有伤,坚持要对邓宗行礼。
他刚一动,邓宗的一只大手就按照他的肩头。
“身上有伤,就不要多礼了。”邓宗很是体谅说道。
对于邓宗的体谅,季遂心中微微感动。
但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将军,我们这是……,怎么会出现你的军帐中?”
听到季遂的问话,邓宗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孟原,道:“这小子在军营中一路乱跑,到处叫嚷着要找大夫,恰好被我碰到,便询问了一番,得知了你们和葛婴的事,我便派人去找军医,然后,跟着他来到现场。”
“当时,将军也在场?”季遂颇感意外,同时,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
按照邓宗的说法,但是,他和葛婴的手下冲突的时候,当时,邓宗就在现场。那他作为义军的首脑,理应制止这些事。
可是,当时他为什么不站出来阻止,反而是在一旁冷眼观望。
季遂的不满,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邓总给发现了。
不过,邓宗也不在意,他轻笑一声道:“我大概能猜到你心中的想法,你是否想要质问我,当时为什么袖手旁观?”
季遂道:“不敢。”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敢,但是语气,却是丝毫畏惧的样子。
这时,邓宗继续道:“没错,当时我确实是在现场,也目睹了你和葛婴之间发生的一切,之所以选择袖手旁观,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季遂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听听,邓宗到底要说什么。
只听邓宗道:“葛婴这个人,在陈王起义之初,是立有大功的,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从这一点来讲,除非他犯下了大错,否则,就算是我,没有经过陈王的允许,也不能轻易动他。”
“而且就算我当时出手,也只能暂时帮你们解决了危机,事后,葛婴还是不会放过你们。而我,又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你们,所以,我出手,意义不大,最多只能让你们之间的矛盾暂时平息。”
季遂虽然不认同邓宗的说辞,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邓宗说的,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邓宗又道:“后来,我就在想,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你们趁着这个机会,一次性解决。”
“还有一点,我对你这个人很好奇。”
“对我好奇?”季遂有些意外。
邓宗回忆道:“当日陈王的宴会上,我见你谈吐非凡,实非常人,当时我就在想,你这样的人,嘴皮子这么厉害,那到了战场上,又会是怎么样呢?结果没想到,还真让我有这个机会见识到了。”
邓宗说完,哈哈大笑。
“看着我被围殴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很解气?”季遂一阵无语,这邓宗还真是无聊。
岂料,邓宗忽然正色道:“并非如此,事实上,不是你被围殴,而是你以一己之力,挑了葛婴手下的十名亲兵。”
季遂苦笑道,“你这太高看我了,若是正儿八经的打,我或许连其中的一个人都打不过?”
邓宗认真道:“可是,你确实是赢了。”
季遂随意道:“侥幸罢了。”
邓宗却是一副肯定的语气道:“不,这并不是侥幸,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照着一个人往死里打了吧,然后,借此威慑其他人。如果按照正常的打法,你是不可能让这些人心生畏惧,望风而逃的,这其中大有讲究吧。”
季遂一楞,这些,都是他在前世学来的,街头打架的策略而已,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而且,还被邓宗看了出来。
他记得,这招,似乎叫做杀鸡儆猴吧。
“听说,你还教人兵法?”忽然,邓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