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成为英雄：危机四伏的19世纪

动荡

伦敦的伦巴第街是英国著名的金融街，聚集了全英乃至全球最著名的金融机构。伦巴第街的名字源于意大利语，是“银行家”的意思。到了19世纪，伦敦早已取代佛罗伦萨成为全球金融中心和金融创新的主要发源地。四大最早的历史都可以追溯到19世纪成立于伦敦的会计师事务所，包括德勤和格林伍德事务所（Deloitte &Greenwood）、库珀兄弟事务所（Cooper Brothers，即普华永道PwC中的C）、皮特事务所（W.B.Peat & Co.，即KPMG中的P）与马威和米歇尔事务所（Marwick，Mitchell & Co.，即KPMG中的M）。会计行业在19世纪达到了空前的繁荣，堪比美国的“西部大开发”时期，其繁荣程度甚至超过了20世纪80年代。1811年，伦敦的贸易指南中显示全英仅有24家会计师事务所，但在仅仅70年后，事务所的数量就增加到840家。

不少被吸引到会计行业的人，很快又放弃了这个职业。例如，理查德·勒·加利恩离开位于利物浦的查莫斯·韦德事务所后成为一名诗人。（那些曾经当过会计师的名人还包括演员兰道夫·斯科特、作家约翰·格里森姆和手枪设计师乔治·鲁格。）但是，那些在会计行业坚守下来的人中，涌现了一些如今仍然闪耀的名字，如1845年开始执业的威廉·德勤（William Deloitte），以及分别于1848年和1854年开始会计师生涯的萨缪尔·普莱斯（Samuel Price）和威廉·库珀（William Cooper）。

19世纪，工业资本主义浪潮在英国风起云涌，有限责任性质的公司也于1855年在英国首次出现。伴随着工业资本主义和有限责任公司的发展，企业开始出现破产，破产也成为工业资本主义的一个重要特征。1817年至1869年间，破产的英国企业数量增长了5倍。由于企业破产的普遍性和破坏性，它成为当时流行小说和戏剧中最常见的主题。每年超过一万家的企业破产，对企业主和投资人来说是一场灾难，但给会计行业带来了激增的业务量和行业的繁荣。

19世纪中期，会计作为一个职业还未定型，“会计”（accountant）这个词的含义也不明确。英国文学家威廉·哈兹里特指出，“会计”这个称呼当时被广泛地应用于放贷人、赌徒、皮条客以及其他名声不佳的职业。“会计们”所关注的也不仅仅是账目。在狄更斯1855～1857年所著的《小杜丽》一书中，有着一张圆圆的脸和铁石心肠的鲁格先生就对外介绍自己是“代理人、会计、讨债人”。萨缪尔·普莱斯最早工作的布莱德利和巴纳德事务所，经营范围也是“公共会计、破产拍卖、破产财产和债权代理”。1874年，一位英国投机客为招揽生意在写给潜在客户的信上说：“冒昧随信附上我的名片，近期我开始承接代写法律文书、法庭书记、公共和私人审计和会计、不动产代理、租金和债务催收、破产委托等业务。”

破产和清算业务存在一定的风险，因为会计师作为破产清算人和受托人，必须承担自己的决策所带来的后果。同时，这项业务也很危险，因为它为会计师提供了很多欺诈和不光彩操作的机会，易引诱会计师铤而走险，例如私自处理客户资产，虚报房屋田产的管理和处置成本，甚至偷窃。尽管如此，破产业务是会计师事务所成立初期的数十年中最主要的业务，重要性远超审计和簿记。

会计师介入破产管理业务，起初也并不是毫无阻力。一位19世纪的法官曾经哀叹到，会计师的插手“是对法律严重的践踏”。他说律师是“绅士”，会计师是“不学无术的家伙”。歌德对会计行业风范的高度评价，已成为遥不可及的过去。

不仅“会计”的定义不明确，其核心专有名词也含糊不清。例如，在会计行业发展的早期，指称“会计师”的词除了accountant以外，还有诸如accomptant等其他名词。像代理人、文员、出纳、公证人、簿记员、房产估价人、清算人和审计师等名词，也都曾被用于指代会计师。早在13世纪，英国就指派“awdytours”负责“审查承担财政……职责的人的诚实性”。（后来，“诉讼代理人”也一度被建议作为“会计师”的替代和补充，但最终未获青睐，因为这个词会让人联想到“自以为是”）非财务类审计的业务范围也包罗万象，例如在16世纪，它的服务内容包括负责检查准新娘的贞洁和准新郎的性能力。19世纪，又出现了一类审计服务——计数员，即负责代表铁路清算所清点火车上的货物。“赛马场赌注登记人”（Turf accountant）则是对“赌徒”的体面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