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爪带来的威势,给沈倾尘一种顶风前行,狂风灌肺,呼吸不畅的感觉。
陆遥想借风来打断他的呼吸节奏,可雨势已成,除非吹走整片阴云,否则只能助势!
沈倾尘顿住呼吸,借这股突然灌入肺腑的劲风,气血又上了一个台阶!
外人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有陆遥能够切实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
眼前这个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对阵他这个宗师还有未竟之力?
陆遥莫名有种荒谬的想法,他和沈倾尘到底谁才是宗师?
与此同时,街面看热闹的人群不再指指点点,老老实实闭嘴。
刚刚还说陆遥照顾晚辈后生,结果下一刻就啪啪打脸。
陆遥遥遥领先的身法竟然被沈倾尘追上,甚至不得不出手?
出手就算了,还被躲过去了!
连躲两式杀招!
这的确有陆遥没起杀心的因素在,但要说刚才那两爪有多留手,可谈不上。
柳白是见识过陆遥出手的,这一路进京押镖,免不得会碰上一两伙要钱不要命的马匪。
那群人通通死在陆遥爪下,一爪探脑花,一爪掏心窝,死状极为血腥凄惨。
最震惊的当属那十七个镖师,他们跟着陆镖头走南闯北好几年了,比柳白更清楚刚才那两爪的含金量。
那可是陆镖头年轻时的成名技——探云爪!
陆镖头绝对是认真了的,已经把沈倾尘看做同等级的对手。
打到这个份上,是不是前辈欺负后辈已经不重要了。
柳白最怕的就是出手了还没打过,那可就是光屁股推碾子,弄不好得磕碜一圈。
……
妙音坊。
沈倾尘和陆遥站在屏风环绕的舞台中间。
只是现在,这里不再是舞女跳舞的舞台,而是武道搏杀的擂台!
街面上看客越来越多,见两人打着打着换了大场地,蜂拥而入,安安静静在高台上落坐。
谁也不敢说话,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细节。
试探两招后,陆遥也大致摸清了沈倾尘的底细。
那就是他一身劲道大巧若工,很是精细难缠,武道底蕴十分深厚。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从始至终,沈倾尘都没用出什么让他眼前一亮的杀招。
就只是简单的出掌,后撤,再出。
这一点倒是十分符合衍月宫弟子初出茅庐的样子。
“当年你师姑公孙妙音下山后遇到了我,如今,你这个师侄下山后也遇到了我。
呵呵,这世间的缘分之妙啊,妙不可言!”
“久闻衍月宫弟子眼力过人,学师江湖,博采众长。”
陆遥双手摊开,聚拢筋骨成爪。
磅礴气血汇聚过来,爪子变厚变粗,仿佛覆盖一层龙鳞。
粗壮的龙筋狰狞有力,如同弓弦一般紧紧绷紧关节。
“我这双探云手练了二十多年,已经记不得沾了多少鲜血,扣碎多少头颅,凶煞非常,十分影响心性,你确定要学吗?”
学习之火熊熊燃烧。
先头的索然无味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沈倾尘没有说话。
他已经用行动证明自己对武道的热忱,对活到老,学到老的践行!
踏——踏——踏——
步调如雨打芭蕉一般噼里啪啦落下,看起来毫无章法,实则每一步都在阴云覆盖之下。
这就是呼吸法作为武道基石的重要性,只有强劲的呼吸,才能生发一切技法,创造一切可能。
沈倾尘脚步如同雨点一般密集,身子拖出一道残影。
陆遥站在那里,眼睛仍旧清晰的捕捉他的动作。
就像一盏灯烛照耀在沈倾尘身上,纵然他身法再快也会留下影子。
他动了。
步伐同样快若惊鸿。
沈倾尘想学,他自然不吝赐教!
真正的强者从不怕人学,因为他们有信心学的更快!更好!
股荡袖袍的劲风随着袖口的炸开迸发两道震鸣。
爪缝划破的空气拖着长音,融合在一起仿佛两道腾云九霄的龙吟!
昂——!!!
耳畔轰隆隆的雷声完全掩盖在这一阵龙吟之下。
沈倾尘仿佛看到一头罪恶滔天的孽龙,张开撕裂一切的爪牙。
带着不可阻挡,不可直视的龙威,逆卷风雨,想要撕碎自己这块代天巡狩,降下雷罚的厚重阴云!
双爪长驱直入,沈倾尘中门大开,毫无躲闪之意。
雷声被龙吟压制,可呼吸仍旧在掌控之内。
如雨点般奏鸣的不只是步法,还有全身激荡的气血!
伏眠劲——伏劲!
陆遥逆转风雨想要彻底压制他的呼吸,想要将他的气血封在身体里,使不出那股诡异的柔劲。
在陆遥看来,只有如‘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般无孔不入的纤柔,才有可能破开横炼,伤到他的本真。
可沈倾尘这次想要做的,不是以柔克刚,而是以力角力!
浑身气血,眠藏各处,远远不止周天中行进那些。
这也是为什么沈倾尘觉得许植是个剑走偏锋的天才。
一开始他还觉得许植不应该那么修,可自己回去一研究,尤其是和呼吸法结合后。
他真香了。
许植的想法很不错,现在是他的喽~
四肢百骸,肌肉虬结,蛰伏爆炸的力量。
不同的是,沈倾尘真正做到了降伏气血,降它为己所用,也让它蛰伏待发。
从外表上看,看不出沈倾尘有任何变化。
而不是像许植那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开大。
龙爪长驱直入掏心掏肺。
嘭——
嘭——
龙爪硬生生止住!
再难进分毫!
沈倾尘双手如钳,一上一下,精准抓住这双探云手。
陆遥反应迅速,在抓住的一瞬间同样扭转手腕,反手想要扣住沈倾尘的胳膊。
沈倾尘不想吃这一扣,不想胳膊上多几个血窟窿,骤然发力。
对于力道的把握,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这种极端时间下的爆发,考验的就是对力量细枝末节的掌控。
胜负,往往就在瞬息万变之中。
沈倾尘抢在陆遥筋骨发力之前先下手为强。
咔咔——
两道清脆的骨裂声后,陆遥的手腕已经错开正轨,歪扭无力的耷拉下去。
胜负已分!
“这就……完了?”
“不是,我还没有看清啊!”
“他的手腕怎么脱臼的?”
看客们只看到,电光石火之间,沈倾尘和陆遥一触即分。
随即各自退回原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沈倾尘安然无恙,而陆遥正抬起胳膊,看着自己晃荡的手腕。
沈倾尘即便在那种千钧一发之际还能后发先至!
“这一场,是我败了。”
陆遥甩了两下手腕,筋肉带着骨骼重新接续回去。
妙音坊仍旧鸦雀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