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圣泉几日前干涸的缘故,山脚下的溪水水流变得小了许多,云梦参坐在河边看着水中小鱼欢快的游着,忽然一条小鱼跳在了浅搁的岸边,它使出浑身解数,却只弄得个浑身泥土。
云梦参见不得先前欢快的小鱼儿现在如此狼狈,她跳下河岸,走过去蹲下,捧起那条小鱼,将它放入河中。
“小姑娘,天道轮回,终有定数,那鱼今日本该搁岸渴死,你却破了命数,就不怕报应吗?”
一赤着脚老者从河对岸蹚水走过来,云梦参放入河中的那条鱼被惊得一下子蹿到下游去了。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老头,云梦参疑惑地歪了歪头,“鱼,没水,会死”,说完她指了指先前那鱼搁岸的地方,又道:“没有龙,水有,鱼不会死。
“哈哈哈哈,你是在怪那泉水下的东西吗?”听到老者的话小姑娘只是默默摇头。
“那东西本不该如此,可因果有报,它的劫数已过,该回去了,小姑娘你与我有缘,可愿做我弟子。”老者说着自顾自在云梦参旁边坐了下来,惹得小姑娘往一旁避了两步。
“不,回家”。
老者听罢叹气,“罢了,我们还会再见的,你且回去吧。”
此时山南面的一座小瓦房里,一个穿着黑衣的纤瘦男子正在这小屋里翻箱倒柜。
突然,屋外传来脚步声,“云梦参,承远,林姨,在不!”惊得屋内黑衣人闪到床底。
“不在?正合我意”。只见屋外走进来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男子,见屋内无人,他鬼鬼祟祟地潜入屋中,“石头!咦,没有,怎么这些箱子都是空的,这云梦参果然是个怪人,没事在家中放这么多空箱子干嘛。”
床脚的黑衣人看着面前的箱子,内心隐隐雀跃,整个屋子都找完了,一定就在这箱子里。
黑衣人小心地撬开木箱,竟然还是空的,此时屋外又传来脚步声,惊得那青衫男子手忙脚乱的盖上箱子,黑衣人直觉不妙,与那青衫男子来了个对视。
“你……”黑衣男子一把捂住青衫男子的嘴。
屋外一个小姑娘步伐均匀的走了进来,看着桌子上被打开还没来得及完全合拢的箱子,小姑娘疑惑地“咦”了一声。
旋即她想到今日井中丢的石头,床脚那青衫男子的衣脚还未藏好,云梦参走过去蹲下来用手扯了扯那衣角。
床下有黑衣男子用匕首抵着腰,床外有小姑娘扯着衣服,保命还是丢脸长青还是分得清的。
“哎呀,云梦参,你别扯了,我这不是看你不在家,就想着进来参观参观,没想到我腰上的玉佩掉在了床下,这才爬进去看看。”
“你,有事?”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青衫男子。
“没事,哈哈哈,就是来找承远道个歉。”
云梦参知晓长青是因为上次她母亲告状的事而来,“承远,林姨,下土,晚上,回来”。
“噢,晚上啊,太晚了,我母亲又会怪罪承远的,那我就先走了。”
云梦参点了点头,因为她知道来找石头的人不是长青,长青并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也就不知道她有那石头和那石头的用处。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上次没有得以靠近圣泉近距离接触蛟龙的长青,今天突然就想去那里看看了,没想到看见了一群人把守,他便藏在远处草丛里,等着看会不会还有龙出来,却不想目睹了后来那神奇的一幕发生,那石头肯定值钱,他便想着来偷一些藏着,日后卖个好价钱,说不定还能谋个官当当。
待长青走后,云梦参在屋中转了一圈,最后她又来到床前,在黑衣人悬着心时她突然蹲下来,与那黑衣人面对面。
黑衣人皱了皱眉,想着对策,主子说了不能伤害这小姑娘,要不直接打晕算了。
“石头,没有”,就在此时小姑娘开口了,“大的没了,小的,没有。”
“什么意思”,看着如此淡定的小姑娘,黑衣人突然来了兴趣,小姑娘却不答了,只是摇头。
“小姑娘,欺骗那人的后果你可承担不起。”黑衣人晃了晃手中的匕首赤裸裸的威胁,云梦参指了指屋外,“井”。
黑衣人恍然大悟,应当就在那井里了,原来如此,可以回去交差了。
看着兴奋离开的黑衣人,云梦参不解,她的意思是那绿色石头都在井里了,因为那颗最大的石头被丢到井里,这些从那大石头里孕育而生的小石头也会跟着消失的。
“头儿,事情就是这样的”。黑衣人对着面前锦衣华服的男子讲述着先前那瓦房里发生的一切。
“她的意思是井里有那怪的石头?”
“对了”,黑衣男子点了点头看着沉思的主子又道:“另一个人会不会是庆安将军派去的?”
“应当不是,庆安将军一贯行事磊落。”在人品这方面,秦弘云对庆安知晓甚清。
“听你说他与那小姑娘认识,应当是那村里人,只要不妨碍我们的事,便无需理会。”
“是,属下领命”。
从屋内出来的秦弘云绕过花团锦簇的廊道,来到皇宫偏殿处,书房外墨轩阁三个遒劲有力大字刻在房牌上。
“三弟?”
“大哥”,秦弘云朝着太子行了一礼。
“三弟前些日子的提议可谓深得父皇心意,这不刚才还向我夸你呢”。
“不敢当,只是碰巧想出的拙计,哪用得着如此吹捧,大哥说笑了。”
当今岛主育有两子一女,其余四子皆先天夭折,两位皇子可谓人中龙凤,文韬武略皆不输下风,为岛国的发展也是建言献策,深的民意。
“可是弘云来了”,听着屋内父皇的问话,秦弘盛微微点头,“三弟去吧,父皇或是要问你那圣泉之事了。”
“是,大哥慢走”。
秦弘云走进墨轩阁向父皇请安后,便开口道:“岛主,今日那圣泉突冒金光,恐是泉底有异”。
“金光?”秦弘圣不解反问道:“今日钦天监并未上报有何异象,何来你说的金光?”
“没有!”那金光与那绿光之间纠缠如此剧烈,岛上百姓竟然没有看见异象,秦弘云心里顿时乱成一团。
他想其中定有什么缘由,既然现在解释不清,便当即岔开话题,“泉水又涌现出来了”。
“哦,当真?这又是怎么回事?”看着父皇欣喜的脸庞,秦弘云知晓不能说出那石头的事,“就是一道绿光一闪,泉水便突然涌现出来了。”
“好,甚好,定是神明眷顾我归墟岛啊!”
恐庆安将军那边突生变故,秦弘云借口有事,便辞别岛主,看着三儿子要离去的背影,秦弘圣叹了口气。
“弘云”
“岛主还有何事”
“以后只有我们父子俩,你唤我父皇即可”
秦弘云默了默,开口道:“是,父皇”。
“你母亲,是我对不住她”。
“父皇乃天子,何错之有”。听着自己儿子一口一个父皇,却叫的如此生疏,秦弘圣不再强求,“罢了罢了,你走吧”。
离开书房的秦弘云回到自己寝宫,“无倚”,一身佩利剑的护卫从门外走了进来,仔细看便知是那黑衣人,“你去截下庆安将军的传书,圣泉一事我会亲自查清缘由,庆安将军的书信可能会影响我们。
“是,不过主子,要想得到那圣泉里面的那怪石头,难免不会让岛主发现。”
秦弘云也考虑过这个事情,“无妨,我自有对策”。
圣泉山脚下,一穿着破烂的男孩捡起地上一颗石头,一下丢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惊跑了正在喝水的鸟儿,“长青,你偷偷叫我过来是想干嘛?地还没有浇完,我娘还在等着我担水过去呢”。
“哎呀,承远”,长青说着就凑近那男孩低声道:“我有个发家致富的办法,你可以一辈子都不用担水种地了”。
听罢青衫男子的话,承远一脸疑惑,“你该不会又有什么馊主意了吧”。
“相信我,这次是真的”,说着长青开始向承远讲述昨日遇见的奇事。
“你吹牛也要真一点吧,照你说那金光如此厉害,为什么我们都没有看见”。
“什么!”长青一脸惊讶。
“对呀,昨日我和母亲一同下田到晚上,什么也没有看见啊”。
“奇怪,真的奇怪”,长青看了看山顶方向,“莫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搞鬼,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石头”。
“照你这么说,好像又不完全是骗我的,云梦参确实有石头”。
“看,你都说有了,我们把它卖了,说不定有贵人相买,我们不仅能飞黄腾达,还能官运亨通呢”。
听着这青衫男子的描绘,承远确实有点心动了,不过一想到那比自己矮大半个头总是沉默的小姑娘,他突然觉得这么做是错的。
“算了吧,那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拿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就那个呆子姑娘,这石头跟着她根本就不可能有完美用处的地方。”
承远知晓自己这个兄弟的想法一旦主意打定了就不会轻易更改,当即便道:“随你吧,反正我不会和你一起去干这种事的。”
“哼,好吧,要是等我发达的那天”,青衫少年看了看承远,“承远,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
待长青走后,承远觉得云梦参一个小姑娘待在家里会很危险的,当即匆匆忙忙挑水去田里将任务交给自己母亲就借口跑了。
“诶,承远,慢点”,林姨浇着菜无奈道:“这孩子,是有什么事吗?”
圣泉山脚南面小瓦房外,一个穿着破烂的男孩在门外大喊:“云梦参!在家没”。
屋内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了过来,云梦参又梦见了那口井,井里的水还是没有,她很纳闷。
小姑娘踢踏踢踏着步伐从屋内走了出来,“有没有人来找过你?”看着少年紧张的神情,小姑娘很疑惑,“人?”说完小姑娘摇了摇头。
“没有?那挺好的”。少年听到长青没有来找云梦参松了口气,“那个,要不你来我家住吧,我母亲挺喜欢你的”。
小姑娘一如既往地摇了摇头,她不喜欢和人待在一起,何况母亲死前说过不能和别人睡在一个屋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照做了,小瓦房里一直只有自己住。
“好吧”,承远知道小姑娘不可能答应,“要是有什么事就大喊,我知道你平时不喜欢说话,但是要是遇见危险可不能这么愣着咯”。
“你,有事”,听着小姑娘肯定的语气,承远愣了愣,下意识回答,“你咋知道”。
“事,怎么”。
“哎呀,没什么反正就是你的那石头被人盯上了,你自己小心点”,承远自己在心底默默补充了句可能会有坏人会找上你的,但是怕说出来吓到这小姑娘。
圣泉山上,一高大士兵对着面前白衣男子行了一礼,“左察使你可是有事”。
“邵阳,你对这圣泉了解多少”,白衣男子看着那幽绿的泉水问道。
“我自幼跟随庆安将军驻守圣泉,了解颇多,察使要是想问什么便问吧?”说到对圣泉的了解,邵阳颇为自信。
“那你可知这圣泉水有多深?”秦弘云这一问倒是把邵阳问住了,邵阳挠了挠头,“这……”
“怎么,邵阳少将不知”。
“不是,就是察使要是想听具体的我确实不知,因为这圣泉深不见底啊”。
“深不见底?好明白了”,秦弘云道别后便匆匆下山了。
“诶,察使这就走了”,邵阳的声音随风没入了山间,只来得及看一眼左察使留下的背影。
“你,出去”,云梦参对这男子确实提不起喜欢,更何况是不请自来的人。
“小姑娘,这么快就赶人走,太没礼貌了吧”。秦弘云殊不知是自己不请自来更惹人烦。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那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吗?”
小姑娘不说话,就默默看着那男子,“小姑娘,你就这样瞪着我我也不会走的”。倘若被朝堂上那群迂腐的大臣得知自己一直赞扬的三皇子如此这副地痞无赖样,定会气的原地吐血倒地。
“我调查过你的家世,你母亲带着你从村外而来,在你很小的时候,你母亲就去世了,你便一直靠在隔壁邻居的接济而活。”
秦弘云晃了晃桌上早被一饮而尽的茶碗,又道:“你不喜与人言谈,所以没有小朋友喜欢和你玩,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送你去学堂和很多小朋友一起玩”。
说到母亲,云梦参记忆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母亲去世时,她好像没有哭,直到那病床上的女人咽下最后口气,所以小朋友们都觉得她是怪物,陪伴自己的母亲去世了却不会伤心,好像也目前离世后她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的。
“你,走”,小姑娘指了指屋外,平静道。
看着态度坚决的小姑娘,秦弘云无奈,“罢了罢了,这锭银子你收着,我也不白喝你的茶水”,虽然是秦弘云自己厚着脸皮倒的,但是他看小姑娘家徒四壁的样子,还是不忍心占她便宜。
待秦弘云走后,小姑娘盯着桌上那锭银子沉默良久,突然她跳下板凳,将银子握在手中,然后朝院外丢了出去。
“三皇子开始行动了”,一穿着平平无奇的青年对着面前一老者道。
“哈哈哈,不错不错,他秦弘云以为截了书信就不会有人知晓圣泉之事了吗”,老者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了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竟想居功自傲,区区一介舞女之子还敢肖想龙椅,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大人英明”。
“他此行倒是给了我们机会,那小女孩不简单,今夜派人将那小女孩抓了,到时候……”老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