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怎么死的?

6

我们的婚房在本市的一个别墅区,一座带大院子的两层小楼。

现在,大院子外面,赫然横着一辆被烧成铁架的汽车。

余牧若的父母和他的一些亲友,站在汽车残骸边,看起来都像遭受了严重的惊吓。

但是看到婚车驶来,他们还是立刻放起了鞭炮和烟花。

显然,他们和我们一样,也已经懂得“规则”的不可忤逆。

“谁死了?”余牧若下车后问。

余夫人一下子哭了起来。

“是小陈……”

“哪个小陈?”

“就是咱们集团办公室新招的大学生小陈,今天事情多,就叫他来帮忙。没想到……”

余夫人哭得更大声了,余牧若追问:“怎么死的?”

“他们有人看到,收到短信后,小陈脸色很不好,一直盯着那张吓死人的图片,说了几句,『这不是TA吗?怎么会是TA?TA不是已经……』然后,也没和我们打招呼,他就偷偷开着自己的车走了,应该是想逃跑,但到了大门前面,车子突然就烧起来了。”

回忆到这里,余夫人的脸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了:“那个火太邪门了,好像故意让我们看似的,起先就只在小陈身上烧,连座椅都没点着,烧得他大叫,把我们都引来了,看清楚了,他也烧成一块黑炭了,这才把整辆车燃起来……”

余牧若说:“好了别说了,我有数了。”

他看向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也在看着他。

老余总突然冷笑道:“你不是天天盼着我们死吗,现在好了……”

眼看父子又要吵架,我很有眼力见地及时制止:“叔叔!阿姨!咱们可以先进屋吗?不要耽误了流程呀。”

老余总看了我一眼,脸色没有丝毫缓和,但还是听我的话,拉着余夫人回去了。

我转身想去挽余牧若的手,却见他在专注地看着手机。

片刻之后,他嘲讽地一笑,嘀咕了一句。

“TA?狗屁的TA!”

这是我认识他1年,不,11年以来,第一次听到他骂脏话。

7

在我们简短地讲述了我们那一路的遭遇后,更加没人敢违抗规则了。

敬改口茶的时候,老余总和余夫人一掀开茶盏盖,浓重的血腥味就充斥了整个屋子。

余夫人干呕起来,余总捏着茶盏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血红色的茶水里,半沉半浮着一个个缠满血丝的眼球。

“酒水茶饮中如呈暗红色,并有粘稠状异物,是正常沉淀现象,请放心饮用。”

他们俩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企业家夫妇,迟疑了不过半分钟,就把“改口茶”

喝了下去。

看着眼球在他们嘴里翻滚、破裂,黏糊糊的乳白色汁水从嘴角挂下来,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喝”完茶,们把改口红包递给我。我立刻乖巧地喊道:“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这个比常规大很多的红包,里面装的是一本房产证。

房产证上只写了我的名字。

而这仅仅是他们给与我的泼天富贵的一部分。

我知道身后注视着我的人们,眼神都很复杂。

有羡慕,有怀疑,有不屑,有轻蔑……

而我把这些连同泼天富贵,照单全收。

这边的流程终于结束,我们该出门去酒店了。余夫人虚脱般地倒在沙发上,对我们挥挥手,说:

“小若,小婧,待会酒店见……”

她猛地住了口,意识到自己叫错了。

幸好,除了余牧若和老余总,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她的口误。

余牧若眼神闪了一闪之后,又恢复了泰然。老余总就不如他了,神情管理只能说失败。

我面不改色地应道:“爸,妈,回头见。”

8

刚到举行婚宴的酒店,变故又发生了。

电梯门还没关闭就突然上升,把因为低头看手机而最后一个走出电梯的伴郎夹了个正着。

我们眼睁睁看着他露在轿厢外的上半身在空中疯狂扭动挣扎,直至被夹断后掉在地上。

右手还紧紧握着手机。

他又是触犯了什么规则?!

余牧若厉声问之前站在这个伴郎旁边的几个人:“你们,看到刚才阿东干什么了?”

那几个人一脸茫然,拼命回忆。

“他就是在看手机……”

“不对,我看到他还在手机上敲什么!”

“像是在打字。”

“难道他在写遗言?”

余牧若命令:“把他手机给我!”

还好,手机没有设置开机密码。余牧若接过别人捡起来递给他的手机,略一思考,点进了短信。

“啊!”

看到余牧若点开的页面,大家都忍不住惊叫起来。

在那条发件人是一串乱码的规则短信下面,阿东竟然发送了回复!

他发送的是:“余牧若必须死”。

他是把那张图片里的“_____必须死”当成了填空题,试图提前通关!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对方秒回!

“理由?”

阿东也是秒回,可见对答案十分有把握。

“骗女人!”

大家一片微妙的沉默。

片刻之后,有人迟疑地说:“有没有可能……他不是触犯规则,而是答错了才消失的?”

马上有人接道:“这么说的话,阿东是发了『骗女人』后死的,而不是……”

下半截话被咽了回去,沉默变得更加微妙了。

其实大家都想到了——阿东不是在发送“余牧若必须死”后死的。

也就是说,“余牧若必须死”并没有错,只是“理由”错了?

如果填对了理由,是不是就能逃离这个规则世界?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余牧若。

阿东了解宇牧若,但不多。所以他的“理由”填错了。

而真正的“理由”,没人比余牧若本人更清楚了。

他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看向我。

他的眼神让我提前感受到隆冬的寒意。

他凑近我,貌似帮我整理血迹斑斑的手捧花,附在我耳旁轻声道:“老婆,你觉得理由是什么?”

我抬手帮他正了正领结,真心实意地回答:“老公,我觉得,你活着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