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朱瞻基

早朝之后,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便带着厚厚一叠情报候在了奉天门外。

一直等到下午,这才有宦官出来宣赛哈智进去,赛哈智与这宦官是熟人,便问询皇帝的心情如何。

“皇爷心情很好,兴致很高,中午还玩了会促织。”

“促织?”

赛哈智闻言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孙子最爱玩的斗蟋蟀吗?

但这不是重点,皇帝心情好就行。

锦衣卫在山西、天津、沧州以及山东等地的汉王旧部处都没发现任何异状,这对于皇帝的计划十分不利,他怕因此被怪罪。

“对,促织,皇爷打小便喜欢这个。”

那太监点点头,随后又说道:

“只是北京的蟋蟀都不甚利索,昨日皇爷连输两场后说还是以前在南京玩的蟋蟀厉害呢。”

“哦,这样。”

赛哈智闻言点点头,随后摸出一锭银子悄咪咪塞进太监手里:

“多谢。”

“哎哟,可使不得。”

那太监左右环视一圈,见没人看见这才把银子收了。

“赛指挥使太客气啦。”

“应该的。”

赛哈智听说皇帝喜欢斗蟋蟀后变打定主意让锦衣卫今年夏天在南京附近抓点蟋蟀送过来。

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听起来让人闻风丧胆,但说到底,这个位置的权力大小还是要看皇帝的心思。

皇帝要用你时锦衣卫自然是威风八面,但要是皇帝转了心意,那么上一秒还春风得意的锦衣卫指挥使下一秒就会沦为阶下之囚。

就如那永乐时期的纪纲,为太宗做了多少脏活?

可到最后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赛哈智已经老了,没几年就要退休了,如今的他只想平稳落地,若不是皇帝命令,汉王的事他都不想参合。

等到了地方,赛哈智等了一会后便有宦官出来传话:

“赛指挥使,皇爷传你进去。”

“遵旨。”

迈过门槛后,塞哈智见到朱瞻基的第一反应便是“皇上又胖了”。

在太宗这一系,洪熙帝虽然身为太宗长子,但样貌却是和太宗走了两个极端。

太宗样貌孔武有力,皮肤黝黑,且身材雄壮,洪熙帝却长相柔和,皮肤白净,身材也是一样的柔和、庞大。

太宗因此很不喜欢洪熙帝,并通过减少东宫膳食的方式强制洪熙帝减肥。

太宗不准儿子吃饭,倒是没有亏待孙子,因此朱瞻基自小有口福,好在他比起读书更喜欢骑马射猎,登基前倒是没发福。

朱瞻基的样貌就随太宗,一样的皮肤黝黑且身材雄壮,更因此得了太宗喜爱。

不过此时,登基未满一年的朱瞻基身材却开始逐渐朝着他父亲的方向发展了,俨然成了个大黑胖子。

“臣赛哈智见过皇上。”

进门后走了几步,赛哈智便抱拳向着皇帝行礼,坐在椅子上的朱瞻基闻言抬了抬眼,说道:

“起来吧,赛哈智,汉王旧部最近可有什么异状?”

“回皇上的话,”赛哈智面色平静的拿出这半旬的情报呈上道:

“汉王旧部的动向锦衣卫时刻都在盯着,其中天津左卫、济南卫已经被锦衣卫打入了内部,目前为止还未发现他们有异动,也没有听说任何怨言。”

“哦?”

朱瞻基闻言接过宦官代为传递来的情报,语气颇有些不满道:

“我记得我皇祖父在时锦衣卫办事从未如此不力啊。”

“臣无能。”

赛哈智闻言花白的两鬓顿时冒出了汗,太宗时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那岂是办事得力?

分明就是条疯狗!

按理说纪纲也是读过书的,不至于那么蠢。

但是权力这种东西就像是毒药,尝过味的纪纲即便知道自己以后没什么好下场,但还是顺着太宗的意思大肆株连朝臣。

最后纪纲的下场也很符合疯狗的样子,被弃之如敝履的太宗说杀就杀了。

赛哈智没敢多说什么,好在朱瞻基也就是为了敲打敲打这一心只想着退休的老汉,下一任指挥使他已经打算让刘勉来当了。

所以朱瞻基话锋一转,询问起另一件事来:

“李浚那边可顺利?没有暴露吧?”

“回皇上,李浚本就是乐安人,此番回乡没有引起汉王警觉,先前臣向您汇报的那人李浚已经与其成功牵上了头。”

“那就好。”

朱瞻基闻言点点头,继续看情报,情报里果然与赛哈智说的一样没有任何异状。

不过这也不奇怪,汉人是个有历史且会吸取历史教训的民族,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这些都督、指挥使若是鲁莽地行动才奇怪。

朱瞻基看着看着忽然发现情报里有些人的名字被画了红圈,于是疑惑地问道:

“这些人的名字为何被画了红圈,比如这个叫周光美的。”

“回皇上的话,名字画红圈的都是各地锦衣卫认为的有异动可能之人。”

赛哈智略微思索后便想起了周光美的情报,于是继续说道:

“这个叫周光美的,去岁皇上登基后不久,锦衣卫便发现这周光美突然把自己关了起来,随后终日暴饮暴食并沉溺于女色,连门都不出。

按理说当时国丧还未过,周光美此举是可以直接下狱的,但此人是青州左卫指挥使周福独子,皇上当初也下令不得妄动。

说来也奇怪,大约三个月后,这周光美出了门,性情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待人处事都沉稳有度了起来,锦衣卫便开始重点关注他。”

“哦,”朱瞻基闻言点点头: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据说此人天生神力,能举起马在校场走一圈?”

“确有此事。”

“那倒是可惜了,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勇力,假以时日未必不是一员猛将,罢了,日后要治周福全家之罪,别忘了把他国丧之时宣淫的罪也加上,你先下去吧。”

“是,皇上,臣告退。”

赛哈智才一走,一大早就起床,干了半天公务又玩了半天蟋蟀的朱瞻基便有些困了。

身边的宦官极有眼色,见状立刻悄悄让宫女和小宦官们小心服侍,自己则打算就候在一边,以便朱瞻基醒来后能第一时间听其差遣。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正拿着毯子准备帮朱瞻基盖上的小宫女却忽然惊呼了一声。

宦官回首望去,只见朱瞻基正抓着那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宫女胳膊问: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