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几日,这两个丫鬟唐醉自然都有所了解了,个子高的名青竹,这是公主殿下随意赐的名字。
大概因为她高且瘦,身材板直,都快看不出凹凸,得了这名字,她一般少言语,只专心做事。
而个子矮些,微胖的叫红陶,她倒是爱说话,身材凸起处如饮器红陶茶壶一般,刚才阻着唐醉的就是她。
“殿下有命,不让我出这座宅子?”
两个丫鬟都赶紧摇头。
“那你们俩怎么拦我?”
唐醉一句反问,两个丫鬟一阵支吾,互相看着,此时倒是都不知道说什么。
公主确实没有说过不让唐醉出这座府邸的话,可两个丫鬟还是觉得唐醉最好别出这座府邸为好。
唐醉也知她俩好心,看她俩支吾不语,尤其红陶那丫头,几次张口,说不出话来,唐醉就赶紧开口。
“就在近处走走,不走远!你们俩也跟着,不会生什么事情。”
唐醉笑笑,两个丫鬟此时自然不好再拦,跟着唐醉,出了府邸,跟的很紧。
长孙晟的宅邸周围,其实还有几座前隋官员老宅,这里本来也就是官员宅邸集中地方。
永兴坊到底是权贵聚集地方,自隋文帝建大兴城以来一直如此。
不过改朝换代,总有一些人得势失势,许多宅邸也就易主。
唐醉没走多远,就见有人在那边下棋,有人嗓门很大,很是吵嚷,唐醉也走过去看。
却是一圈人围着两个老者,下的也不是围棋,而是更具杀伐的象棋。
这群人明显分了两派,差些中间都出现一条楚河汉界。
唐醉走来,这群人望向唐醉,一瞬间,唐醉不知怎么,就额头狂跳了几下。
似乎其中有人目光中加了刀锋一般。
那种感觉转瞬即逝,那些人也仅看了唐醉一眼,接着继续自己的酣战,并不多顾及唐醉。
唐醉本想继续近前,丫鬟红陶赶紧拉着唐醉胳膊,让他远离。
唐醉也是刚才受了那夹杂刀锋的目光,此时也顺着这丫鬟意思,到了别处。
这群人显然不是普通人,先搞清楚他们是什么人再说。
“那些是什么人?”
等距离人群远了,唐醉就问道。
“我也认不全,不过里面有莒国公和陈国公…”
“等等,莒国公?”
“莒国公唐俭,说起来倒是和小郎君同姓,说不得还有些关系。”
丫鬟红陶笑着说,另一个丫鬟青竹插了一嘴,几百年前肯定是一家。
唐醉也是真醉了,那哪里是有些关系,自家那发黄的族谱上,唐俭就在第一页,他上面还有两人,分别是唐邕和唐鉴,前者做过北齐尚书左仆射,后者则做过戎州刺史。
其实自己这一脉,就是自南北朝时期传下来的。说起来也算家传渊源了。
这是见到祖宗了,活的。
唐醉忍不得向那边再看了一眼,其中丫鬟红陶赶紧指着其中一人,给唐醉说那就是莒国公。
另一个丫鬟青竹看着莒国公,然后又盯着唐醉看。
“小郎君,你和莒国公还有些像呢!”
唐醉郁闷,能不有些像,你敢信那是我家族谱中的人物。
不过唐醉此时可没上前认识的意思。
因为陈国公侯君集此时也在这群人中,已经三月初九了,距离太子李承乾谋反暴露的日子越来越近。
此时还是距离这位陈国公越远越好,到时候别因为围观人家下棋,被牵连,那可就好玩了。
唐醉再次看了看唐俭,然后就折身,两个丫鬟倒是纳闷,小郎君这出来一趟,才走多远就回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小郎君待在府中,那是最安稳的。
唐醉重新踏进长孙家老宅,也是感叹,这永兴坊还真是贵人的集散地,一出门遇到一群国公在棋盘之上厮杀,你敢信。
还分了阵营,这俨然成了两派厮杀,那对弈老者是阵前大将,身后则是一群谋士参将。
观棋不语,可真不适合这群人。
驸马府,长孙冲直到很晚才归来,这几日是越来越忙了,太子和魏王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急。最近齐州那边又有些不安稳了。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这几位偏偏在那里使劲闹腾。
都学学晋王殿下多好,一天游山玩水,寻欢作乐多好。
美酒美人陪着,好山好水看着,岂不美哉。自己也能得了清闲。
老仆看到驸马又在那里揉眉心,小心走近。
“驸马爷,前几日让问询之事,都问清楚了。”
“说!”
这老仆明显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长孙冲,长孙冲又道了一声说,老仆才开口。
“老宅前几日住进了一个年轻公子,是公主殿下让人用自己的马车接进去的,此人名唐醉,十七岁。自他住进去以后,公主殿下就每日都会去老宅那边,少则一个多时辰,多则两个时辰。”
长孙冲的手猛然紧攥,可以听到骨节发出咔嚓咔嚓的摩擦声,而他的额头,此时青筋也已经根根暴起。
他此时望向老仆,目光冷的让这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仆都禁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
“驸马爷,您别多想,我打听过了,那唐醉只是为公主治病。”
“治病,呵!他一个十七岁的年轻公子,会治什么病,公主殿下的身体,多少太医署的医官都来看过了,也不能根治。”
长孙冲此时的怒意,让老仆也只能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此时长孙冲回想那日长孙嫣那欲言又止模样,再回想这半年多以来,公主总借身子不适,不与自己同房。
要知道,老李家的女子,本就名声不大好,别说在长安,就是在关中,那些高门大户私下说起本朝驸马,那言语之中也多讥诮。
他长孙冲又不是没受过别人异样目光。
现在可好,公主的马车接了一位少年郎进了长孙家老宅,公主每日都去老宅一两个时辰。
这是找了一位小情郎,还带去了老宅。
至于治病,长孙冲压根不信,十七岁的少年郎,会治病?这事无论放哪里,谁信,看看太医署的医官,哪个不是一把年龄,头发胡须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