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熙十年(414年)的这次改革对于东晋而言,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它打击了东晋豪强士族势力,缓和了阶级矛盾,减轻了百姓负担,改善了社会政治状况,重建了中央政府的权威。
良政善治新格局俨然产生,百姓脸上笑嘻嘻,士族心里MMP。
被狠薅羊毛的世家大族,敢怒不敢言。他们又能如何,总不能与这位如日中天的刘太尉对着吧,事实也无数次证明与这个猛人对着干的,坟头草都有一米长了。无可奈何的他们只得蛰伏下来,等待时机。
东晋改革的潮流滚滚向前,在刘裕息民简役的大政方针之下,逐渐向良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年,东晋极为难得的没有发生大规模动乱,在平稳有序中度过。
当人习惯了动乱,安稳的日子反而极不习惯。
世家大族们对于这样的生活尤为不适,倍感度日如年。向来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由于刘裕的改革,使得他们从前的风光不在,拥有的特权被剥夺。
当一类人习惯了拥有特权,平等反而成为了一种压迫。
世家大族们本以为刘裕的改革只是一阵风,忍一忍就过去了,没成想刘裕这个“卑鄙”的乡下人居然玩真的。
刘裕纵然年愈五十,但是身子骨还那么硬朗,想要熬死他,哪里是个头。
被折磨的苦不堪言世家大族决定投靠新的“话事人”,好为自己发声代言,继续谋取利益。
对于“话事人”的选择,首先这个人要有一定能力,其次一定要肯为士族说话。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要求,放眼整个朝堂,似乎已经死绝了。
一股宿命感和破碎感涌上世家大族的心头,想当年朝中还有个刘毅,现如今还有谁呢?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思来想去,顿时开悟道:“这样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要论士族,有谁比得上司马氏,那司马家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士族头子么?
当朝皇帝本来是最好人选,但司马德宗怎么看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于是他们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在皇族之中进行挑选。
在好一番甄别之下,一个叫司马休之的人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司马休之何许人也?其实他也是老熟人了。
此人字季预,河内郡温县人。乃晋宣帝司马懿六弟曹魏中郎司马进之后,谯敬王司马恬第四子。
也难为这帮士族子弟,晋室衰微,人才凋零,挑来挑去实在是没什么大才之人了,只得在一帮矮子里拔将军,毕竟要论血亲,司马休之的血统着实不算高贵,甚至其第四子的身份都无法继承爵位。
不过既然士族选择了司马休之,那么此人定然有其独特之处,遍寻这位老熟人的履历便可作出如下总结:
桓玄之乱时,司马休之的哥哥谯忠王司马尚之兵败被杀,大军压城之际,他却成功逃走;
逃亡后秦求援的司马休之,打算反攻桓玄,辛辛苦苦在彭城一带,拉扯起一支队伍,但又很快被伪楚孙无终大败,他却成功逃走;
与刘敬宣等人逃到南燕之后,打算密谋暗杀南燕主慕容德,不料被事情败露,他却成功逃走;
辗转回到东晋后,司马休之莫名其妙的被任命为荆州刺史,不料在上任途中遇到桓振第二次反攻荆州,江陵失陷,他却成功逃走。
会逃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司马休之便是如此。在无数次的败仗,无数次逃遁之后,他总能化险为夷,并且官位不降反升。
当年刘裕讨平刘毅之后,他依旧能够东山再起都督荆益梁宁秦雍六州诸军事、平西将军、荆州刺史。
如此“大才”,注定不会默默无闻。
被“压迫”已久的士族们,试探着投靠司马休之。
司马休之也曾是颠沛流离贵族子弟,最是了解这些人的心里的苦,与这些前来投靠之人有着同病相怜的共同话题,便来者不拒。
士族们顿感遇到知音,纷纷前来投靠。
一时间荆州成为了士族向往的热土。
声名鹊起后的司马休之更是水涨船高,在士族之中广受好评,不吝赞美之词,甚至将其称为:“司马平西“。
久而久之,本想默默无闻好好过几年安生日子的司马休之,反而意外的成为了士族们的“话事人”。
荆州虽在上流之地,距离建康较远,但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建康。
东府之中,刘裕端在重新修建的府衙内听到刘穆之的汇报,脸色无悲无喜。
“司马平西,意欲何为啊。”刘裕假装听不懂刘穆之的言语,反而自言自语道。
刘穆之身为刘裕最重要的谋士,跟随其多年,听到刘裕如此阴阳怪气,哪里听不出主子动了杀心。
“土断”正在严打期间,虞亮仅私藏人口千余就被处斩,何况司马休之这般肆无忌惮的招揽闲散士族。
今时不同往日,司马休之如此行径若放在春秋战国时期,或许还被夸赞一声“贤明”。
可时异事异,如今大晋国内,内乱初定,诸侯宾服,合为一家,最担心的便是这样不安分的因素。
谋士乃为主谋策之人,既然刘裕需要一个杀人的理由,自己本就分管情报部门,自然会让主上有的放矢。
聪慧如刘穆之答非所问道:“谯王文思在建康,性凶暴,好通轻侠……”
聪明人一点就通,刘穆之刚一开口,刘裕便露出浅浅的微笑,满含深意的望向刘穆之。
司马休之乃宗室之重,其地位举足轻重,直接动手必然导致舆论哗然,所以只能采取更为隐蔽的方式来处理这件棘手之事。
而司马文思则是处理这件事情的钥匙,因为此人对于司马休之党极为重要。
他继承了司马尚之的爵位,袭封谯郡王。
可实际上,他是司马休之过继给哥哥司马尚之的,乃是司马休之的亲儿子。
刘穆之附和着笑了笑,不再继续说下去,随后便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