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赌九输

刘裕识得肇事之主,乃唤刁逵。

作为一名不可多得的坏蛋,其背后的刁家,在当地是很有名望的土豪劣绅,可谓违规放贷,欺男霸女,占山夺田,无恶不作。

身为“刁氏社团组织”的继承人,从小便是一副阎王心肠。

“哼,怎么,刘寄奴,这厮你认识?”肥头大耳的刁奎态度极为傲慢,答非所问,颇有些猫戏耗子的戏谑语气。

“不曾识得。”刘裕面对恶棍刁奎,回答的不卑不亢。

“不曾识得,那管甚闲事。”刁奎看见刘裕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语气也变的低沉下来。

刘裕置若罔闻,径直走向那瘦高青年身旁,将之扶起。

只见被打之人脸上哪有什么血色,不过在感受到有人将自己扶起,仍强忍着痛苦向刘裕投以感激的目光。

刁奎见到刘裕竟然无视自己,嘴角微微抽动,目露凶光。倍感冒犯的他本想直接让身旁的小弟动手,奈何周围早已经聚拢了不少的吃瓜群众,虽然他是恶霸,但也要“以德服人”,遂即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此人欠了我一千钱,说了今天还,可是没有还,于是我决定把他打死,很合理吧。”

刁奎故意大声说着,仿佛他的行为是合理合法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维护公平正义。

乱世之中命比纸薄,围观群众虽然嗤之以鼻,但碍于淫威,竟无人反驳。

刁奎见状抚掌大笑,他十分享受这种变态的快感,越发放肆的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早就听闻你刘寄奴侠肝义胆,要不这样,你替这个人将钱还了,我刁某二话不说这就放人。”

“哼!”刘裕自知兜比脸还干净,本着话少事儿大的精神,不想予以理会。

“哦,原来没有啊!哈哈哈!”刁奎见到刘裕吃瘪了,心中别提多高兴了,不自觉的大笑起来。

有道是揭人不揭短,刘裕听到刁奎的嘲讽,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想他在京口多少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小角色,岂能这般被人随意羞辱。

心想大不了打杀出去,那一众喽啰岂能入自己的法眼。

想及于此,双眼观察周遭形势,宛如伺机而动的猎豹。

然而,就在刘裕将要发难之时,一个熟悉的人影突然出现。

刘裕心中直呼不妙,如今身陷豺狼之中,自己能够带出去一个人已十分不易,如今又来一个臧爱亲,。

“不是让你等着我么!”刘裕压低着声音对着臧爱亲说道。

“我,我!”臧爱亲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便结结巴巴起来。

她只是见得刘裕久久不回,心生挂念,这才不顾危险而来。

“哟!这是臧家小姐吧!”刁奎见到一眉清目秀的女子前来,笑的更加灿烂了,他显然猜出此女是臧爱亲,语气更为轻佻:“刘寄奴,这位小姐不是你找来的帮手吧。”

刘裕听到这里火冒三丈,他真的想给刁奎脸上来两拳,不过他虽然容易激动到绝对不冲动。眼下形势比人强啊,哪里是说动手就能够动手的呢。

“呵呵。”刘裕很想字正腔圆的说一句“汝母之”,可是他不能,只得道:“刁奎,改日我悉数将一千钱奉上,今日就先行放过我等如何?”

刘裕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摆低了姿态。

但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刁奎哪里肯轻易放过。

“哎,不妨事,不妨事。”刁奎见到臧爱亲前来,忽然脑海中产生一种恶趣味,随即说道:“这一千钱不算什么,我听说你刘寄奴需要三万钱啊。”

细说起来,刘裕对臧爱亲的痴情可能没多少人关注,但是这臧家因三万钱拒绝穷小子刘裕亲事这件事情,可是街谈巷议路人皆知的笑话。

“那又如何!”刘裕知道这件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回答的倒也十分坦然。

“嗯,听闻刘寄奴赌术无双,这样与我对赌一局,如何?”刁奎露出狡猾的微笑:“就赌三万钱,你若赢了,人和钱你一并带走。”

“三万钱!”

四周来看热闹的人开始喧哗起来。

刘裕乍听之下,内心触动,三万钱,这个数字对他太有吸引力了。

臧爱亲听到三万钱之后,心中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刁奎没安什么好心,她虽然不懂赌术,但是她也知道赌博是一个十赌九输的事情,即便你是赌神也会输的倾家荡产。

她很害怕胆子比天大的刘裕头脑一热应承下来,连忙拉着刘裕的胳膊就想往出走。

“怎么?不敢了?”刁奎阴阳怪气道,傲慢和鄙夷的神态油然而生,他很享受这种快感,这源于富人对穷人的优越感。

“有何不敢!”刘裕哪里不知对方是在拱火,可依旧鬼迷心窍的应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心而论,他并贪财,更不嗜赌,去樗蒲坊多半是陪同好友消遣而已。

“好!”刁奎大喜,见得对方上钩了,赶紧趁热打铁道:“若是输了?”

“任凭处置!”刘裕回答的斩钉截铁。

刘裕缓缓握住一旁臧爱亲的手,这让他有种莫名的心安,为了臧爱亲,哪怕对方是魔鬼,也要与对方搏一搏。

臧爱亲感受到了刘裕硕大手掌中传来的温度,她分明感受到他的手掌沁出了汗水。本想继续拉这个男人离开的手也放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刘裕的眼神是如此的坚毅,便知道这一切无法改变了。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一起去面对吧。

“好气魄!有道是小赌怡情,大赌发家啊!”刁奎眼角不自觉的露出狡黠的笑容。

刁奎哪里清楚眼前的两人还有那么多情感戏,他全然一副小人阴谋得逞的神态,随即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樗蒲。

阳光下,褐色的樗木做的樗蒲散发出淡淡清香,单单观得此物,便觉并非凡品。

刁奎两根粗短的手指轻轻旋转,樗蒲便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此刻众人的目光仿若都聚焦在那一掷上。

棋盘之上,宛如战场,樗蒲旋转带动心弦,每一步厮杀都像是千军万马驰骋。

刘裕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如此紧张过,他知道对于刁奎而言这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游戏,而对他而言便决定着他的命运。

这便是强者和弱者的区别,强者可以输无数次都风轻云淡,而弱者不能输一次,因为输一次便是万劫不复。

刘裕虽然赌术高超,也难免束手束脚,再加之刁奎有意观察过刘裕的手法,因此处处被动。

运气这一次对刘裕也不那么友好,但凡他的棋子行至关、坑、堑处总是吃瘪,等到再次掷出“杂采”之时,仿若回天无力。

“哎”

众人见状无不叹息,显然知道此败局已定。

“跑!”刘裕一声呼喝,迅速扛起躺在地上之人,拉着臧爱亲挤开人群就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