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万历急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朱由校带着魏忠贤每天都往宫外跑。

魏忠贤知晓这是他飞黄腾达的机会,办起事儿来倒也特别的尽心尽力。

这日,朱由校跟着刘光复儿子刘永祚去六必居吃饭。

在门口,正好碰上了内宫监大太监祁生海。

“殿下金安。”

对祁生海,朱由校也挺客气。

“祁公公,好巧啊。”

“这是来吃饭?”

祁生海叹了口气,惆怅道:“奴婢哪有那心思,皇爷近日为刘光复之事焦头烂额的。”

“今日皇爷好不容易有了胃口,说是馋六必居的酱菜了。”

“奴婢这不就来跑一趟嘛。”

“殿下这是来吃饭的?”

事实究竟如何,哪能与他细说。

朱由校笑了笑,道:“是啊。”

“那祁公公去忙吧,别让皇爷爷等急了。”

祁生海不知还想说什么,朱由校便已经带着魏忠贤进了六必居。

魏忠贤跟在朱由校身后,道:“刘光复之事愈演愈烈了,要是让陛下误会殿下不去用心办差却来这儿吃饭。”

“陛下恐会恼了殿下。”

刘光复移交刑部的第二天,刑部便迅速拟出了两项罪名。

一是奏对失序,二是非奉呼辄入仪仗内。

最终敲定,依律责仗一百了事。

一个个算盘敲的挺响,挨上一百责仗。

不仅捞到了政治清名,还完胜了和皇权的触碰。

万历自然不可能同意。

最后,刑部干脆回复。

大明律中只有那两条能治刘光复的罪,万历要想在罪名之外处置刘光复。

那就不是他们能办的了。

这个时候已经造起势来了,谁对抗万历越是厉害,谁在士林中得到的称赞也就越多。

另外,就连昔日因刘光复弹劾被罢职的李三才,也在此时上疏为刘光复辩驳。

虽说内里是为东林党人洗白,说什么奸人仇视正直的人。

把东林党比作正直之人,东林党之外的都是奸人。

但实则,终究还是为刘光复说话的。

在后来,当时的左都御史王绍徽为魏忠贤方便对付东林党,曾依据《水浒传》一百零八将为东林党人做过排名。

李三才是被称作晁盖般的人物。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在江南士林中威望很高,在东林党中更有一呼百应的能力。

这奏疏一出,影响自然甚大。

除此之外,就连刘光复当初任知县的诸暨百姓,也都千里迢迢赶至京中为刘光复鸣冤叫屈。

如此局面之下,万历肯定被动。

最关键是,万历已经抱有了希望。

若像之前那些无力改变之事,他早就龟缩进乾清宫不闻不问了。

只要没听到,那就不存在。

现在可是朱由校他说能解决的,而他却又迟迟给不出结果。

万历本就好尚气,能忍到现在就已经算够给面子的了。

“解决了此事,皇爷爷自会高兴。”

“派去诸暨的人应该快回了吧?”

当前农时正紧迫,谁家地里不忙。

纵使刘光复在诸暨真有善政,诸暨百姓也不至于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到京师给刘光复鸣冤叫屈。

现在不管庄稼,秋后全家就得喝西北风了。

更何况,寻常百姓远在千里之外,又怎这么快知晓朝堂上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些人养名的本事真的挺厉害。

“应该快了。”

“涂文辅给客印月儿子授读有几年了,人挺机灵的,应该知晓怎么办的。”

在伙计的带领下,朱由校上了二楼包厢。

要了几碟酱菜,又要了两碗米饭。

据说,六必居的酒也挺好。

只可惜,朱由校他没那闲工夫。

正当魏忠贤欲去打探,刘永祚是与谁儿一块吃饭之际,对面包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魏忠贤赶紧关上门,随即闪身退了回来。

“殿下,人出来了。”

朱由校起身走至门口,悄悄拉开了个缝隙,趴在缝隙处探着脑袋往外张望。

只见,刘永祚正与一锦袍男子拜别。

还没等到两人离开,便见伙计端了盘子正奔他们这边而来。

朱由校也只能放弃对两人的监视,径直重新坐回到了桌前坐好。

要让刘永祚知晓他也在这儿,难免会让他生起戒备之心。

“客官,慢用!”

等伙计摆好饭菜退出之后,和刘永祚吃饭的那人也已经下了楼。

“那是王昺?”

对那人,朱由校记忆并不深刻。

“是,是王都尉。”

魏忠贤没什么文化,但记性非常好。

他当初进宫就是冲着飞黄腾达去的,以前他那身份虽说卑微。

但只要见过的大人物,他都记在了心里。

毕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了。

这个王昺,是延庆公主的驸马。

而延庆公主则是穆宗朱载坖的第六女。

算起来,朱由校还得一声姑奶的。

虽说延庆公主早在万历二十七年就已经去世,但驸马都尉王昺现在却仍还掌着宗人府。

王昺才华出众,和文人关系向来挺好。

刘永祚找他,估计也是为了刘光复。

现今,穆宗尽管还有一女活着。

论起辈分,王昺并不算最高。

但就凭他掌宗人府一事,也勉强算是宗亲的代表了。

虽说不过只是个驸马,但也足够让万历腹背受敌了。

就连享你老朱家恩泽的驸马都上疏了,你还敢说不是你的错?

瞧着朱由校情绪有些不对,魏忠贤赶忙溜须道:“王昺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白吃了大明那么多年的供养了。”

老朱在位之际,尚有欧阳伦走私。

现今大明这种破破烂烂的处境,王昺不过不过也就是和文人走得近了些。

这也并不稀奇。

像王昺那样的人权势金钱都有了,所求的不就只剩一个名了吗?

“先吃吧。”

不管后续如何处理,总不能连饭都不吃了。

就在此时,慈庆宫。

朱常洛因外面闹腾的文官,已是好几日茶饭不思了。

若非朱由校的承诺,此事本与他啥没关系。

当然他也清楚,他和万历才是利益共同体,理应和万历站在同一阵营。

但这样的承诺,是会让万历不高兴的。

他这个太子本就当的如履刨冰战战兢兢,要是再没把承诺的事情办法,他爹因此换了他或许也有可能。

旁边的西李知晓朱常洛的惆怅,给他送去了红枣莲子羮。

“殿下,多少吃点。”

“由校他还是个孩子,少不了要犯些错。”

“殿下说明原委,父皇想必也能原谅。”

说白了,这反正是朱由校承诺的。

倘若真办不成,也该由朱由校去背锅。

没了朱由校,不也还有朱由检吗?

前几天,朱由校代朱常洛送教令,让朱常洛得到了万历的勉强称赞。

那个时候,西李是很害怕的。

万一,朱由校他一飞冲天后,给王才人那贱人报仇怎么办?

现今看来,那贱人终究没那命。

让那小腿崽子再猖狂去。

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货色,还妄想什么替父分忧。

现在好了吧。

没办成万历的事,朱常洛也会恼了他。

什么长子长孙。

自古以来,有几个长子长孙当上皇帝的。

朱由检去年刚刚没了娘,她要能从东李那儿抢到朱由检的抚养。

那她将来不就成太后了?

谁也没规定,没了亲儿子就不能当太后吧。

“由校也是孤儿子。”

朱常洛性格阴郁,同时也有些敏感,却并不是个没责任的人。

他既已知不该忽视朱由校,那就不会再把朱由校推出去。

说到底,朱由校小小年纪去做这些,不也是因为他这个当爹的无用吗?

正说着,祁生海便来了。

“殿下,还没吃?”

朱常洛赶紧起身相迎,道:“祁公公,一块吃点?”

“皇爷那儿忙的很,奴婢哪还吃得下。”

“殿下吃吧,吃过了去乾清宫,皇爷相召。”

对朱常洛,祁生海远没有传让王安去司礼监口谕时的客气。

刘光复一事迟迟没结果,谁知他这太子还当不当得下去。

朱常洛既知万历不高兴,哪还顾得上吃饭。

只能道:“孤吃过了,这就去吧。”

纵使万历那儿有刀山火海,他也都不能躲着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