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人兵分两路,一路径直朝着令支、徐无二县方向而去,这是轲比能的部族。
宇文信和慕容先武则暂时汇合到了一起,率领着近四万的鲜卑骑兵朝海阳、土垠杀去。
令支城下,鲜卑人在强攻三天之后已经丢下三四千具尸体,城内守军拼尽全力,男女老幼齐上阵,才堪堪抵挡住了轲比能部凶猛的攻击。
虽然已经抵挡住了鲜卑人最猛烈的攻势,可是此时的令支城中,却再也找不出多少还能站着的男人!
坚壁清野坚守城中的府兵加青壮,足足近万人死在了这三天的攻防战中。
此刻的令支城,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翌日,灰蒙蒙的天空又开始飘起了片片雪花,低矮的云层下,令支县长罗翔的心情一如此时的天气,沉重无比。
“福伯,告诉大家,随时准备点火!”浑身浴血的罗翔转头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仆吩咐道。
“家主,不如弃了令支城,逃吧!”福伯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祈求道。
“太史公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罗翔艰难地转动一下自己的脖颈,扫视一番已经接近沦陷的城头,继续道: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今日便是我罗翔杀身成仁之日,能让这些鲜卑人为我令支城的父老乡亲陪葬,我们死得其所!”
说罢,罗翔再不看福伯,转身继续朝已经彻底空了的城头防线走去。
福伯看看家主佝偻的背影,恨恨地转身而去。
“杀啊,杀啊,破城啦!”
鲜卑人爆发出阵阵欢呼和喊杀声,打开城门后蜂拥地向城内冲去。
死神降临令支城,数不清的百姓在抵抗中被鲜卑人屠戮一空。
就在上万名鲜卑骑兵分散在令支城中烧杀抢掠之时,不知从何处蔓延开来的大火迅速燃烧起来。
仿佛只是在瞬息之间,全城就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高高舞动的火焰,卷起阵阵热浪,浓浓的黑烟飘出去老远老远。
惊觉不对的鲜卑骑兵想要退出城去,却发现不知何时,四处城门内均已被几辆大车堵死,车上满是干柴,多有硫磺火油之物,熊熊燃烧起来。
无路可逃的鲜卑骑兵们纷纷跳下马来,奔向城头,从三丈高的城墙上跳下。
更多的,则是困在城内民宅的火海之中,被大火活活烧死的鲜卑人。
烈焰之中,胸中被愤怒填满的大汉百姓们,看着拼命痛苦挣扎的鲜卑骑兵,仿若感觉不到大火的炙烤一般,甚至露出了解脱般的微笑!
令支城外,刚要进城的轲比能目瞪口呆的看着城内突然冒出来的大火,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同时,心中又升起了无尽的愤怒和恐惧。
此刻在城中的,可是他们部落上万名健儿,如今竟然在这小小的一个县城之中损失殆尽。
自城墙上跃下鲜卑士兵,运气好的,摔断胳膊腿的还能在城外同胞的接应下逃得命来。
更多的则是摔得血肉模糊,在痛苦之中等待死亡的倒霉蛋。
令支陷落,自县长罗翔以降,令支城两万余军民全部殉国。
为他们陪葬的,除了死在攻城之中的三千鲜卑人,还有在烈火中化为飞灰的万余人。
经此一战,轲比能再也不敢小瞧汉人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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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阳城下,慕容和宇文二部的鲜卑人已经团团将城池围住,不断有懂得汉话的鲜卑人在城下高喊着。
“城中的汉人听着,限你们在一天之内开城投降,我们首领保证,可以不要你们性命,只取城中钱粮,否则,等攻破城门之时,鸡犬不留!”
“城中的汉人听着……”
上百名鲜卑人不断地重复着,想要以此来逼迫汉军将领献城投降。
“痴心妄想!区区蛮夷竟想我大汉儿郎卑躬屈膝,传令,全城青壮分成两部,轮流守城。各家健妇,全部到城下搬运物资,各家老人负责将士们吃食。”
城头,县长杜睦望着城下如同小丑表演一般的鲜卑人,面露不屑之色。
既然鲜卑人愿意花这一天的时间等,那就顺水推舟,好好跟对方耗一耗。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马上就到了鲜卑人限定的时间。
慕容先武正要指挥大军开始攻城,只见城头却偷偷放下一个吊篮,一个文士打扮的青年人自吊篮之中出来。
慕容先武急忙停下了挥起的右手,命人将这年轻人带了过来。
“见过鲜卑族的各位首领!”年轻人被带到慕容先武和宇文信的跟前,只见他不慌不慌,整了整衣袍,施施然地朝二位鲜卑首领施礼。
慕容先武和宇文信见状,面面相觑,不知这汉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们战又不战,降又不降,却是所为何来?”宇文信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少年,想要从他稚嫩的脸庞上看出些端倪来。
“二位首领莫急,非是我家家主不愿投降,乃是家主家眷俱在冀州,倘若如此明目张胆的投降,一旦被朝廷察觉,恐怕家主家小全要遭殃。”
说罢,年轻人似是很害怕二人一般,连连求饶。
“那你此来到底为何?”慕容先武不耐烦地打断了年轻人浮夸的表演。
“我家家主命我与二位首领相商,今日半夜,家主将命人偷偷打开东城门,届时二位可派兵夺了城门,占下这海阳自不在话下。”
“此话当真?”宇文信听闻此言,不由眼前一亮,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左右不过数个时辰而已,某便在此,等到半夜与二位首领一同取了那东门便是。”青年似乎对自己被人怀疑很是不忿,隐隐有几分愤怒之状。
“好,我就信你一次,来人,弄些吃食上来,好生款待这位,额,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宇文信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眼前这人姓甚名谁呢。
“某清河崔氏子弟,区区不才崔明是也。”青年人似是非常自得,说起自己的家世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
“竟是清河崔氏子弟,怠慢了,怠慢了!”宇文信闻言,连忙接话道,实则他哪知道清河崔氏是什么鬼,整个大汉,除了刘家,他也就听过袁家。
只是此时要好好哄着这年轻人,这才装作一番仰慕的样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