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戈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之前秒进秘境那是迫不得已。
传送门那头情况一概不知，斐纶迈步就扎了进去。
万一那边出去就在水底呢？万一那边没有氧气呢？万一…
咬咬牙，谭戈也迈步入内。
“大不了逃出来就是！”
他如此安慰自己道。
穿过巨型传送门，恍惚数秒视线聚焦。
脚下土质黯淡发黑，处处皲裂，极度干旱。
前方不远，斐纶正和一群巨型虫豸战的难解难分。
斐纶用斧极具观赏性，和谭戈想象中的女版程咬金截然不符。
她双斧舞的密不透风，轨迹灵动，一招一式间有股难言毒辣。
半米多的巨型虫豸往往刚接近攻击圈就在轻喳的擤气声中被一斧两断。
斐纶身边已有不少虫豸尸体。
谭戈擎铲加入战斗。
对付虫豸，他谭某在大漠这几年也练得甚是在行。
无需铲刃，将工兵铲当成大号苍蝇拍，谭戈一铲一只虫豸。
可这些虫豸外甲坚硬，一拍下去不少还能摇摇晃晃的飞起来。
谭戈只得拍完补刀，杀伤效力比起斐纶慢了不少。
巨型虫豸看起吓人，但缺少杀伤力，开出条血口虫爪便再难寸近。
谭戈露在麻布衣服外面的肌肤不少地方被刮出血痕，看起凄惨，实则并无大碍。
两三分钟光景，被砍杀大半的虫豸见状不妙，嗡嗡扇翅逃走。
留下气喘吁吁的谭戈和斐纶。
“怎么样，还好吗？”擦过手斧收好，斐纶扶起正拿酒精给伤口消毒的谭戈。
摆手示意没事，谭戈又从包里掏出纱布进行包扎。
“这些虫豸，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正常瓢虫哪有这么大的？”斐纶点头，深以为然。
“不是这个不对劲。”
谭戈在地上寻找半天，挑出具相对完好的虫尸，从工兵铲里拔出匕首开始解剖。
“地球有史以来最大的飞行昆虫是巨脉蜻蜓，氧气经气管扩散至昆虫身体的方式会限制它们的体型，而巨脉蜻蜓的体型却超越了这个限制。”
谭戈嘴里说着话，手上动作一直未停。
巨型虫豸的甲壳已和身体分离完毕，看上去是个完整的外骨骼结构。
“若说巨脉蜻蜓是因畸大症改变了氧气摄取结构，那我们眼前的虫豸生理结构怎么解释？”
斐纶听的云里雾里，一脸茫然。
“外骨骼附着，限制氧气摄取同时对飞行能力也有影响。而且它的翅展，不足以支撑体重飞行，它的生理结构，违反空气力学，也违反生物解剖学，它本不应具有飞行能力。”
“可它刚才确实在飞。”
“这就是问题所在。”
谭戈手速极快，数十秒功夫，虫尸几乎被解剖完毕。
看着和地球生物近似但区别明显的内脏器官，谭戈小心翼翼切开了其中一个亮晶囊袋，用匕首挑出了块指甲盖大小，亮着莹莹青光的小石子儿。
“这是什么？”斐纶奇道。
“我不知道，但它能背着外骨骼飞行的秘密显然就在其中。”谭戈将青光石子握在手中，一股微小却着实存在的力量在他拳中翻涌：“这是个未知的世界，拥有未知的力量，未知…从来都是驱使人类前进的动力。”
把石子揣进兜里，谭戈起身。
“小舟在秘境里不生效，但它先前提示过秘境中有一个必须完成的隐藏任务，得先找到任务提示。”
看着谭戈认真的侧脸，斐纶突然笑了。
谭戈摸摸脸上，确定没有异物，扭头看向斐纶。
“怎么？”
“没事，突然觉得你挺帅。或许我们组合能发挥出1+1大于2的效果。”
“……”
比起谭戈进入过的石屋秘境，巨龙墓场要大得多。
一眼望去，目光无法企及秘境边界。
光秃秃的山丘连着山丘，没有半点绿植。
向着制高点步行十余分钟，谭戈发现这里的土质根本不是干旱。
目光所及，全是焦土！
一路上，再没遇到敌袭。
二人也终于知道了隐藏任务是什么——秘境昏暗发黄的天空中，如千禧之夜那般发出了闪亮公告。
【必要任务：找到暮光雏龙的埋骨之处并激活祭坛。
任务奖励：稀有武器打造卷轴X1。
任务失败惩罚：迷失。】
【可选任务：在原生生物暴动中守护祭坛建设完成。
任务奖励：1、巨龙墓场传送勋章。2、祭坛撤离资格。
任务失败惩罚：无。】
公告只持续了十数秒，紧接着响起电力不足般滋啦巨响，字幕忽明忽暗，消散无形。
天空恢复昏暗的灰黄。
谭斐二人对视一眼。
“怎么说？”斐纶率先发问。
谭戈低头思考，沉默不语。
见谭戈沉默，斐纶以为他没了主意，于是开口：“这个必要任务，肯定是要做的，失败惩罚是迷失…我要没猜错，现在返程的传送门已经关闭了。传送门维持时长结束前我们没能架设祭坛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至于可选任务，这里的原生生物不可能只有那种巨型瓢虫，肯定有更厉害的，数量多于一定程度，我没法保证你的安全。所以，我的建议是，完成第一个任务，我们就最快速度撤退，按来时的路返程。”
“不对，错了。”
“哪里错了？”斐纶三白眼大睁。
“全错了。”
“你是反驳型人格吗？”
“不是。”
“那你说。”斐纶赌气抱膀。
“我不确定这里的天象就是如此还是现在是这个世界的傍晚，来，坐下休息一会儿。”
谭戈自顾自坐在地上，从无尽烟草筒中倒出了些优质烟草，用彩烟弹套皮卷好，拿着镁棒刮擦点火。
嘬了几口，引燃烟卷，向着斐纶挥挥问她是否需要。
斐纶摇头拒绝。
看着找不出恒星的天空，谭戈长吐一口辛辣的烟雾。
“这个秘境等级对我们而言太高了。”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斐纶坐在谭戈身边：“进入方舟世界的时候，小舟有没有提示你什么排行榜？”
“有。”
斐纶拄着下巴。
“我凡事都爱争个高低，这鬼地方…既来之，则安之，所有人都从零开始，以前的财富、光环统统没用。站在统一起跑线上，在新世界你不想混个出人头地？遇到这么高级的秘境，不大捞一票简直说不过去。”
谭戈眼睛眯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思考片刻，他决定对斐纶道出实情。
“斐纶，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哈？”
“必要任务给出的提示是，找出暮光雏龙的埋骨之处并架设祭坛。现在望眼周边，全是一样的焦土，我们上哪里知晓暮光雏龙位置？”稍作停顿，谭戈补充道：“做悲观设想，巨龙墓场里不止有一具巨龙的尸骸，我们不光得找到巨龙尸骸，还得从中分辨哪具尸骸是暮光雏龙的。”
“这…”
“而且这两个任务根本就是绑定的，不完成第一个任务不给你开传送门。完成任务不知要多久，原本的传送门早就关了。没有传送门，只能走祭坛传送，想要祭坛传送，必须保证祭坛架设完成。”谭戈再次猛吸一口烟卷，随后弹掉烟头，将剩余的半根烟卷揣在兜里：“这是个无解的死循环。”
“没关系，我来保护祭坛架设。”
“有我们先前遇到过的巨大虫豸作铺垫，又有巨龙尸体…就算祭献时出现天使和恶魔我都不奇怪。”谭戈起身：“在人类中，你当然是出类拔萃的。但面对可能会魔法的生物…”
后半句话，不说自明。
斐纶沉默许久，对着谭戈笑了。
“这辈子还能起身走路，已经心愿顺遂。死前还能认识你这么有趣的人，也算不虚此行。”
“我只说可能回不去，又没说一定回不去。”谭戈摸了摸面前想表现洒脱又恐于面对生死姑娘的脑袋。
生死间有大恐惧，经历过生死，更会知道生命可贵。
刚刚死里逃生，又从瘫痪的阴影中走出，本想着大展拳脚，却再度直面死亡阴霾…没情绪崩溃，斐纶已算坚强。
“爪子拿走！”
谭戈看了眼被一个弹指打出凹坑的右手，颤抖着伸回裤兜。
“斐纶，你想没想过，方舟世界为什么要给我们布置任务？”
“什么？”
“用类比思维思考，有着能把全人类从地球传送到方舟世界伟力的祂是公司老板，我们是公司员工。老板给员工布置任务，肯定不是为了整死员工对吧？祂一定是为了完成某个目的。”
“目的？”
“小舟在秘境中不生效，刚刚的公告一闪及逝，我们的任务是架设祭坛。以上三点综合来看，老板的目的呼之欲出。”
斐纶眼泪渐敛，跟随谭戈的思路，脑中渐渐生出猜想。
方舟世界对秘境影响极为有限，在这里架设祭坛…
“方舟世界想占领这个秘境？”
“不，不准确。通过之前激活祭坛的表现来看，所谓的祭坛更像是信号塔，祂给我们的任务，就是铺设信号基站。至于后续是占领还是如何，与我们无关。”
“但这和我们回去有什么关系？”
“老板想要的是建设基站，我们又明显无法抗衡本地不愿拆迁的钉子户，你说，老板会不会派拆迁部来协助我们工作？”
斐纶偏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要拆迁部做掉钉子户，我们就能回去了。”
看着自信满满的谭戈，斐纶突然开口：“想让老板知道我们没法抗衡钉子户，并派遣拆迁队前来，需要时间。这段时间，才是最危险的对吗？”
谭戈张了张嘴，却发现没法骗过这大大咧咧的姑娘。
于是颔首。
“对。”
“明白了。”斐纶点头，一字一顿对谭戈道：“我会带你，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