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论法!儒家是虱子?

孟况审鼠?

姜长歌摇了摇头。

之初,他读到这一段时,就曾有过怀疑。

属实故事太过离谱!

且按照《春秋纪实》中记载,是大炎一统了天下。

按理来说,能从东北边陲小地飞速崛起,乃至横扫天下十国,大炎皇帝必不可能是庸主才对。

可他为何又对孟况如此大才,视而不见呢?

现在!

一切都明了了!

不是视而不见,而是孟况此人,用好了便是扶龙之才。

用不好——

那就是屠龙之人!

故而,大炎皇帝选择了保守。

但若是放任孟况去往其他国家,他又心存不甘和害怕。

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

且孟况死在神凰城脚下,而不是大炎,自然也撇清了他大炎杀贤之名!

事实也是如此。

大楚重用孟况改革,初期确实成效斐然。

但姜长慎一死,整个大楚再也无人能够压制住那些反对派。

孟况的改革也便成了断送大楚的屠刀之一……

乃至于孟况自己,也因此最终被处以极刑,车裂而死,以泄世俗之愤……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姜长歌看着孟况,心中感叹。

狗屁的审鼠!

很显然,在原本的时间线中,应该是赵月一直追查呶山湖刺杀一事,想借此扳倒万妙。

误打误撞中,王湘妃或是涿鹿洞其他人,在这木塔寺救了孟况。

甚至于之后,孟况能在大楚入仕,怕都少不了赵月的暗中操持……

现在呢?

赵月俨然是打着让他姜长歌出手对付万妙的心思。

故而这才将【舒羞于櫆镇,截杀大炎逃难而来儒生】的消息,放给自己……

既是合作见面礼,又算借刀杀人了!

“怎么?”

“阁下真不是杀我之人?”

孟况看着神色不断流转的姜长歌,微微有些惊愕。

之前他之所以换掉一身脏衣服,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本以为眼前俊逸的郎君,是来送自己上路的,可现在看来……

“本王自然不是杀你之人。”

姜长歌淡淡开口。

“本王?”

“你是……大楚秦王?”

“此话当真?”

孟况闻言,一下子便死死盯住了姜长歌。

更是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神中满是渴望之色。

无怪他如此,他确实能为了心中的信念和梦想,慷慨赴死。

但要是能活着……

且还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

谁又愿意去死呢!

“当真。”

随着姜长歌肯定的点了点头。

孟况的心,俨然已经忍不住剧烈的跳动着,都快跳到嗓子眼,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如果眼前之人真就是大楚秦王殿下的话……

那自己的性命……乃至于自己的前途……他身子有些颤抖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

他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姜长歌深深见礼道:

“草民孟况,见过大楚秦王殿下。”

姜长歌点了点头。

随手将手中的简牍卷起,背手淡淡开口道:

“法家者流,盖出自理官。”

“说说吧,你的想法。”

关于孟况的介绍,《春秋纪实》已经比较详尽。

但眼下的姜长歌,自然不会偏听《春秋纪实》一家之言。

何况还是孟况这等双刃剑!

孟况闻言,不由一怔。

他多少有些痴痴开口道:

“殿下也知法?”

这无疑是句废话了。

但此刻的孟况,已然更为激动万分。

属实是,从千年前的百家争鸣,到八百年前儒家张子入圣,天下归儒。

发展至今,天下几无其他学术的容身之地。

乃至于,就连武学的一品四境之天象境,都直指儒道。

这足以见得,儒道之昌盛,已到何等地步。

可现在……

好!

好啊!

他孟况万是没想到,今日大楚秦王殿下,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跟自己论法!

就冲着这一点,他陡然觉得,自己来大楚,那真是来对了!

就冲着这一点,不管以后的前路如何,他也势必要在大楚,一展毕生之所学!

这一点——

他可以用生命保证!

“呼——”

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稳定稳定心绪后,孟况深深看着姜长歌道:

“回殿下话。”

“依草民之见,法者,编著之图籍,设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者也。”

“夫圣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

“恃人之为吾善也,境内不什数。用人不得为非,一国可使齐。”

“为治者用众而舍寡,故不务德而务法。”

话落。

姜长歌眉头微挑,淡笑道:

“哦?”

“不务德而务法?”

“照你这么说,我大楚礼教治国,岂不是一无是处?”

“礼乐、诗书、仁义、孝悌,岂不都成了一无是处的东西?”

“还是说……”

顿了顿,姜长歌深深看着孟况,继续道:

“在你看来——”

“儒道!”

“根本就是阻碍国家发展的虱子!”

这话说的,已然是属于大不敬了。

而姜长歌之所以要如此一说,因为他深知。

但凡想改革者!

哪有不流血牺牲的!

哪能没有不怕死,乃至不怕背负千古骂名,对抗千年形成的桎梏的勇气?

纵观前世历史,从商鞅到谭嗣同。

想要改革时弊,哪个不是大毅力大无畏者!

哪个不是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将家国责任扛在肩头……

虽说改革失败者居多!

可也正因为此,姜长歌更要对孟况更为深入的试探!

毕竟——

事关大楚的天翻地覆!

好在……

噗嗤~~~

孟况闻言,先是愕了一下,随即彻底憋不住,大笑道:

“虱子?”

“殿下这比喻……”

“还真是恰如其分啦!”

随后。

他又是正色道:

“殿下,以儒治国,敌至必削,不至必贫。”

“国必有不作而食,不战而荣,无爵而尊者,此皆祸国蛀虫,岂能不除之而后快耶?”

“草民以为,大楚之兴,必始于禁游宦之民而显耕战之士!”

什么叫游宦之民?

除了世家豪阀,除了那些满脑子腐朽、保守思想的儒生,以及一些游食者,还能有谁?

他们或是祖上荫庇,或是摇唇鼓舌,游手好闲,却不事生产……

在孟况看来,这些人就该被打击,甚至该被连根拔起。

而更多的资源,就该给那些对国家有着实际贡献的耕战之士!

此等思想……

已经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了!

简直就是在逆天,简直就是要开天辟地!

难怪!

难怪孟况一入仕,便如同坐火箭般,火速升迁来着!

就他这句,俨然已经跟姜长慎的所作所为,不谋而合。

而他,显然比姜长慎还要狠。

他要的可不是肃清世家豪阀之祸,他简直是要将儒道彻底拔除来着。

这也就难怪,姜长慎一死,老天爷也保不了这家伙。

毕竟儒道昌盛八百年,早已根深蒂固……

姜长歌看着他,漫不经心道:

“如此大逆之言,你不怕我杀了你?”

孟况道:

“生死,小道耳!”

“死则死矣,又有何惧哉?”

听着这话。

姜长歌不由满意抚掌笑了起来。

不错!

很不错!

这孟况,倒还真有着商鞅之风骨耶!

而就在姜长歌准备再跟孟况深聊聊一二时。

“嗯?”

他的耳朵微动,已然听到木塔寺外,轻微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