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平的脸色倒是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几乎要让常京桐呕血。
“你跟踪我?”
“……”这中二少年,“没有。”
常京桐态度诚恳地回答,目光往他拉实的外套里瞧,却看不见什么。
那吊坠是被他收起来了还是放进衣服里去了?
“我就是四处逛逛。”
俞平微微眯起眼睛,似乎要透过凝聚的视线看穿她。
“能在上课的时候逛到小花园来?”
“……是。”常京桐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就走。”
俞平没拦,还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的。
常京桐直到出了小竹林,才感觉那恨不得在她背上钻出两个孔的目光消失了。
下课铃还没打响,常京桐干脆绕去了附近的图书馆。
看着那大门紧闭的图书馆,常京桐有些不敢置信,却最终只能低头,往高三的‘明清楼’走。
硬生生在楼梯间里挨到了下课,常京桐才迈着步子进了教室,敖思梦问了几句,常京桐状似老实地答了,怕迟到了被老师骂,干脆逃课。
她似乎对常京桐的逻辑有些无语,到底是没多说什么。
常京桐就这么在教室里熬了一上午,俞平一直没来,隔壁余宝颍也没了消息,她在草稿纸上涂抹了数个推测,却最终都说服不了自己。
‘明清楼’有七层,常京桐在放学人流散去后,暂时不急着再去图书馆,反而慢慢地绕着‘明清楼’楼下走。
敖思梦说过,晓月的尸体就是在明清楼楼下找到的。
一层有四个教室,两侧是厕所加逃生通道,中间是楼梯间,楼层很高,侧面是三个凑在一起的大字,正是‘明清楼’。
常京桐走着走着,绕到了‘明清楼’背后,见到和‘明清楼’几乎一模一样的‘光辉楼’。
那就是由学生会捐赠的楼房了。
一楼立着一个宣传牌,上头贴着不少各色的宣传大报,隐隐约约能在宣传牌遮雨棚支棱出来的地方看到‘学生会’几个大字。
她扫了一眼,目光又挪到明清楼楼下,想找到发现晓月尸体的位置,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女孩子。
那女孩低着头,似乎正盯着地面看。
常京桐放慢脚步走过去,几乎走到她身边了,可她却好似无知无觉般,依然固定在那个姿势。
常京桐心里有股奇怪的直觉。
“余宝颍?”
那女孩定了片刻,抬起头来。
见到那女孩面容的那一刻,常京桐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柱直窜到了天灵盖。
这女孩和她梦里见到用衣架勒死自己的女孩长得近八成相似,但常京桐知道,这就是同一个人。
在梦里,她的视角不仅受昏暗的光线干扰,女孩的面容也因为窒息而扭曲,但大体的眉眼五官却是骗不了人的。
常京桐自问自己在这之前根本没有见过这人,为什么会那么清楚地梦到她,还是梦到对方那么诡异的死法。
“是你?你怎么才来?”
对方的回应更是让常京桐的心往下坠了坠。
看来对‘委托人’而言,‘绑定者’的存在的确是突兀的,这和其他NPC完全不同。
“嗯。”常京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你找到了吗?”
听到这话,常京桐心里有了点底。
这‘地狱的引渡者’果然也是隐喻。
“还没有。”
余宝颍明显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仪式就在这周五,你能不能行?”
仪式。
这是个新词。
常京桐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会尽快的。”
今天是周二,还有三天。
听到这话,虽然余宝颍明显不大满意,但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是常京桐忍不住开了口。
“你是在哪里知道我们的?”
见余宝颍盯着她看,她又补充了一句。
“绑定者,”常京桐指了指自己,“你是怎么联系上我们的?”
“我……”
余宝颍面色如常地张开嘴,刚起了个头,就忽然沉默下来,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常京桐不自觉地朝前走了一步,想更近地观察她,鞋底在水泥地上磨过,发出的细碎声响像是个暗号,让余宝颍当即就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睛,眉头再次皱起,声音也不大客气。
“你刚刚说什么?”
常京桐慢慢呼出一口气,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边缘泛黄的浅粉色纸片从裤袋里面掏了出来,常京桐捏着纸片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将那每天都要看几遍的轻飘纸片展开递到余宝颍的眼前。
“你的话有一个地方弄脏了看不清。你能告诉我,这句说了什么吗?”
余宝颍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纸片上,隔了几秒后,她张了嘴。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余宝颍显然对常京桐的表现并不满意,她再次提醒常京桐周五的约定,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常京桐想开口留她,她心里有太多问题需要问了,但最终还是在余宝颍隐约带点戒备和怀疑的目光下停下了脚步。
她是因为余宝颍的委托而来的,那如果余宝颍不再信任她,想要取消这次委托的话,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或许倒回去,余宝颍是付出了什么代价,做了什么事情,才能成为委托者呢?
纸片上的倒计时结束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她记得‘国师’也是在这个问题上情绪和理智出现了问题。
这背后的神秘力量,为什么让委托人认得出他们,却又不让委托人告知被迫绑定的人这内里的‘秘密’呢?
常京桐站在原地,目光漫无目的地停留在地面上,看着看着,她忽然回了神,仰头看了一眼。
是这里吗?
水泥地上有一圈浅浅的肉粉色,这种浅淡的肉粉色不细看看不出来,但是盯久了,就会觉得和周遭的地面有了些许分别。
余宝颍在这里是做什么?
常京桐回想一开始见到她的场景,她好像只是盯着地面瞧,像个凝固的雕像。
是在缅怀晓月?
常京桐下意识否定,因为余宝颍刚抬起头来的神情,好像称不上感伤。
因为余宝颍临时提出的周五要求,让常京桐更加觉得时间紧迫。
她怕事情生变。
仪式到底指的是什么?
常京桐直到走进了图书馆里,都忍不住在想这件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看到的‘邪教’两个字,总是在她眼前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