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开 到来

“少爷,老爷吩咐准备的资料已经备全了......”一名男管家跟在白禾身后,手上抱着厚厚的两层文件,额头上残留了几滴汗珠。白禾脚步飞快,管家则急促地跟在他身后。

“知道了,送去书房里吧。”说完,白禾加快脚步离开走廊,而管家则放缓脚步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白禾来到庭院里,中午十一点的阳光格外明媚,庭院里放置了躺椅和木桌,每当这个时候,白禾都喜欢忙里偷闲来这里放松。庭院的外围是低矮的木栏,草地是铺上去的,经过修正格外整齐,院子里养了些花,在日光和微风的衬托下翩翩起舞着,作为郊区富人区,这里的地带环境确实不错。躺椅摆在偏左的位置,上方伫立着一把遮阳伞,整片庭院唯有此处可乘凉。

躺椅旁边有一张小木桌,上面放着管家准备好的茶点和几本遗留在此处的书。白禾慵懒地躺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摊开盖在自己的脸上,准备小息一下。

天气正好,又恰好在郊区,人流少,清净,这样的氛围正是白禾想要的。但他家里人并不这么想,父亲白筝升觉得他这个样子简直与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懒惰之人别无二样。不过白禾早就喜欢了父亲的唠叨,在软磨硬泡下,家里答应给他在郊区买一套房子,但前提是今后必须干出点成绩来,不限领域。

白禾家里算是大户人家,家族企业以科技制造、研发等方面有关,涉及的领域与国家基建项目有着密切的合作,今年来实行的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合作政策推了白家一把,让本来就富裕的家庭锦上添花。家族打造了一套自己的品牌,多以电子设备为主,如手表,电脑等,白筝升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继承自己的产业,但白禾并没有这个想法,他答应会帮忙管理公司,但并不答应会坐在公司办公,那不是他想要的。

白禾的艺术天分很好,擅长绘画,虽然是一名工科男,但画出的画却广受好评,大学期间也尝试接了几次单,靠自己的双手挣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他希望以后自己的就业方向能与设计方面有关,但碍于家里的不支持,这个想法无法实现。

“少爷,东西已经给您放到书房里了,老爷那边还有事,我得先回去了,老爷吩咐,希望这几份文件您能仔细阅读。”管家的声音从通向庭院的玻璃门后传出,但白禾并未作出任何回应,管家见状也只能无奈地离开了。

等到管家走后许久,白禾才从躺椅上坐起身。

估计又是什么新的项目。白禾在心里吐槽道。

了解到儿子的需求,白筝升近几个月以来总是会给他安排一些有设计需求的项目让他参与,虽然确实满足的他的需求,但电子产品对于外观设计的需求会比对性能的需求低上许多,用户注重的是产品性能,外观设计最多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而且这个周期很长,天知道下一次外观更新要到什么时候。

虽然很不情愿,但白禾还是离开了舒适的躺椅。

白禾的住处是一栋三层小别墅带庭院,上两层下一层,房屋占地面积不算大,但看起来还是十分气派。房子里的布局装修也十分简洁,多以蓝白色调为主。书房在二楼,内设一面全景落地窗,面朝郊区外景,工作累的时候还能欣赏风景放松心情,这也是白禾选择郊区的原因。

说是书房,不过是将办公区放在了一些书多的房间罢了。除了一些大学时留下的工科书外,还有一些白禾买的课外读物,总的占地面积不及两个书架。正对着落地窗的是主办公区,桌椅齐全,但上面落了些许的灰,似乎有几天没使用过了。桌子上除了管家刚放的几份文件外,还有一些草稿纸和装饰用的小物件,虽然不常使用,但总得布置些什么,这是白禾的想法。

白禾拿起文件随意地翻阅着,不出意外,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这些文件的内容都是一些电子产品的外观设计项目,其实这类项目通过联动联名的方式进行实施会比自己内部设计出来的外观样式收益还要大。白禾拿起桌上的一只笔在文件内容旁边的空白处写下了自己的意见后便把文件随意的丢放在桌子上了。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郊区远方的风景,从这里看去,能看到市区里几栋较高的建筑,再近点就是河水草地,这样对比鲜明的景色果然很抓白禾的心。

“确实得找点事情干了。”

但能找什么事情呢?如果是回公司,他很快就能入职,毕竟家里的父亲未经他的同意就暗自在公司里留了一个位置给他,只要他愿意,一个小时后就能坐在办公室里,不过他并不想,那样未免太枯燥了。除了公司,自己能养活自己的手段只有绘画了,虽然在这方面有经验,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白禾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他想了很多方案,但很快便被自己给否决了。这样内耗下去也没有办法,如果还没有成绩,这样的好日子就彻底结束了。

家里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去外面找找灵感。如此想着,很快白禾便收拾好了自己出了门。因为是郊区,周围除了风景就是风景,对于有车的人来说,从郊区到市中心也不过是半个多小时的距离,眼看周围没有什么可供自己参考的价值,白禾驱车前往了市中心。

天河市,一座临海城市,经济十分发达,工资收入很高,许多刚毕业的大学生纷纷慕名而来。当然,收益高也代表着风险高,市内的很多企业挑人很苛刻,就连自己家的企业对于员工的选拔也是十分严格,公司内方放眼望去皆是水湘大学毕业的优秀学子(水湘大学是全国顶尖的高校之一)。白禾也是从水湘大学毕业的,已经毕业一年了,同龄人已经有一年的工作经验了,而他这一年里都是浑水摸鱼。现在是7月份,白禾推测估计现在公司里已经有一批青年才干在面试了,所以他并不打算先回公司,一方面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议,另一方面,他也不想碰到家人而被唠叨。

白禾把车偷偷开进公司后便溜了出来。离开公司的区域后,白禾来到了一家常来的奶茶店内,店内装修简约大方,店铺很小,但前来购买的人却很多。眼看队伍越排越长,白禾健步如飞追了上去,在队伍排出店门外前排上了队。白禾看了眼手表,十二点半,午休时间,难怪人这么多,白禾在心里暗自窃喜幸好排上了。队伍不算长,在白禾前还有三个人,现在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就好了,说起等待,这可是白禾的特长。

奶茶的出餐很快,一分钟能出两到三份,效率高,质量好的店谁不喜欢呢。

“你好,我要一杯......这个。”站在白禾前面的一位女孩指着玻璃罩内的菜单说道。

收银员探出脑袋确认了一下女孩所指的饮品,说道:“好的,一共为8块,收款码扫这里就好了。”

女孩点了点头,随后从包里取出几张褶皱了的现金,从里面抽出八块钱递给了收银员。现金褶皱程度十分严重,就像是被水浸泡过后被风干的样子,纸币的颜色很深,似乎已经传了很久。收银员顿了一下,很快便接过接过现金,说道:“抱歉,还以为您准备扫码的。”收到现金后,收银员把发票给到女孩,并附带一句:“请到旁边等待取餐。”

女孩走后便到了白禾,白禾熟练地点完餐后,走向女孩身边。刚才女孩取现金时白禾就有留意到女孩背包上的图案,那是一个绣着小人的图腾,颜色大胆创新,针线技艺也十分高超,若不是白禾曾亲眼见过针绣的,他是不敢相信绣在背包上的图案竟与背包本身的固有色十分贴合。白禾在设计大类中,对服装设计的兴趣最大,在考虑过程中他曾有把服装设计纳入其范围内,胆考虑到白手起家一家服装产业会很困难,且自己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因此这个想法很快便被打消了。

女孩长相十分清秀,没有浓妆艳抹的修饰,脸上没有任何的化妆修容。眼睛很大,两个眼珠子水灵灵的,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取餐号,就像刚从小地方来的孩子一样,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她背着一个单肩包,本该为白色的包包此刻已经彻底灰了一片。女孩的穿着也十分简朴,宽松的上衣,宽松的裤子,一双泛黄的白色布鞋,她似乎被盖上了一层灰,亮色的衣服此刻黯淡无光,与周围的景象各个相同。她披散着头发,几根炸毛翘了起来,但她似乎没有发觉,依旧盯着前面的屏幕。

白禾观察了许久,决定跟她打声招呼:“你好......”

女孩转过头看向他,眸子中带有的清澈并未散去,灵动的眼睛看着白禾,让他的心不由得慢了一拍,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女孩左右查看,发现身旁没有其他人,于是小心询问道:“我?”

“对,那个,我看你包上的图案挺特别的,所以想来看看。”

女孩略微的警惕起来,下意识的将包往自己身后转去。

白禾察觉到了女孩的小动作,赶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没见过你包上绣的图案。”

虽然这句话并不能让她放松警惕,但看在周围这么多人,女孩还是将包上绣着的图案转向白禾。白禾弯腰看了起来,绣技确实高超,整个包上只有这么个图腾,但依旧令人眼前一亮。图案是一个小人,类似于刻在石碑上的图腾小人一样,带有一些神秘色彩。

“这是你自己绣的?”白禾重新直起身,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

“绣的很好,很漂亮。”白禾由心地夸赞。

这时,屏幕上播报着女孩和白禾的取餐号,两人一齐到取餐台前取了餐。虽然是午休,但大部分来买饮品的人买完后都直接离开,所以店内空出了不少的座椅。白禾拿上奶茶准备离开时,发现女孩取完奶茶后并不打算离开,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白禾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没事做,与女孩闲聊一会也无妨,想着,他便来到女孩的位置前,正对着女孩坐下。说是惊讶,但也仅是放大了点瞳孔,看上去还是如刚才一般镇静。

“你不回去上班吗?”白禾问。

女孩摇了摇头。

“你是来旅游的吗?”

女孩摇了摇头。

“那是来找朋友亲戚的吗?”

女孩想了想,开口说道:“我是来送东西的。”

“送东西?快递员吗?”

“不是,但......也算是吧。”女孩扎破封口,喝了口奶茶。

白禾也喝了口,继续问到:“我叫白禾,禾苗的禾,怎么称呼你?”

女孩想了想,回答道:“我叫锦绣,织锦的锦,刺绣的绣。”

“我还没见过这个姓氏的人呢,你是从哪来送东西的?”

“琼湾,我从那来的。”

“自己一个人来送?”

“嗯,只有我能送了。”

“为什么不快递呢?”

锦绣想了想,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因为她希望我亲自来送。”

“男朋友?”

锦绣摇了摇头。

白禾继续问到:“是送到这里吗,还是,要继续送到别的城市。”

锦绣说道:“按照地址,应该就是这座城市了。”

“叮铃铃!叮铃铃!”白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来查看,来电显示是姐姐,他走出店接了起了电话。锦绣坐在原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确认了上面所说的地址后又重新把纸条重新放回包里,这时白禾接完电话回来。

“抱歉,我这边有点事,我先走了。”白禾说完,拿上奶茶,匆匆地离开了奶茶店。

锦绣没有立马离开,她安静的坐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慢慢地喝着奶茶,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最后一口奶茶喝完,她将空瓶子轻轻的放到桌子底下的垃圾桶里后,便起身离开了。

白禾回到公司,就见管家在自己的车旁边等着,果然,只要回来,白筝升就不会不知道。

管家见白禾,立马迎上前“小少爷......”

“我知道了,他说的那些方案我会考虑的,我现在还有点事,李叔。”白禾撂下这么一句话后,驱车离开了公司。

白禾接到的是母亲苏梨的电话,虽然电话里不清楚母亲具体在说什么,但听从语气判断,估计是十分紧急的事。白禾如是想着,不觉加快了车速。白家老宅也在郊区,但与白禾的住处相距较远,因此平时白禾不会回老宅。白禾娴熟地将车倒入车库后,便急匆匆地往家里跑去。

白家老宅占据一块较大的地,宅邸占地面积很大,共六层,上四层,下两层。外围是花坛苗圃,经过修剪装饰,庭院里的花为老宅添上了些许点缀。老宅的修建风格较为古典,石门木桩随处可见,但古典之余也不落后于世,除了整体的装修和一楼会客厅的装修均为古典风格外,其余的多有现代之风。虽然这一带来的人少,但经过布置,依旧能体会到万家灯火的感觉。

“妈!我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车库距离老宅大门有一段距离,白禾下车后几乎是跑过来的,一路小跑难免气喘吁吁。

白禾一进门便开始寻找苏梨的身影,只见苏梨正悠闲地在茶几前喝着茶,身旁还放着一些色彩鲜艳的糕点,让人食欲大增。白禾进屋时声音很大,但丝毫不影响苏梨品茶的雅兴,她依旧紧闭双眼,细细品味茶水与糕点。白禾见状也放缓了脚步,刚才的急切心情在看到苏梨这般后也烟消云散。

“回来啦。”苏梨睁开双眼,示意白禾坐在她对面。白禾也领会了她的意思,乖乖地拉出苏梨对面的木椅坐了下来。

“这就是你叫我回来的原因吗,喝茶?”白禾不解。

“这是原因之一,如果不这样你是不会回来的。”

“那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白禾准备起身,但却被苏梨拦了下来。

“来都来了,喝一杯再走吧。”苏梨一边说着,一边取过旁白的杯子倒了一杯茶递到白禾面前。

茶水冒出的雾气很香,似乎能从这水雾中尝出略微的甘甜。在白禾的印象中,苏梨以前并不喜欢喝茶,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梨竟对茶艺情有独钟,或许是自己太久没与家里人接触了,以至于家人的改变自己似乎并不知情。苏梨倒完茶后,将糕点推送到白禾面前。糕点像是刚拆封一样还有很多,估计是在等白禾来一起吃。

苏梨将一切都做完后,重新落座,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你知道你爸这个人急性子,他希望你早点成长,这是好事,只是有时候他比较激进,但心是好的,你也别太跟他计较,他说的有些话也不无道理。”

“我知道,只是我还没想好要干什么。”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至少你可以先接触一些你爸爸给你的项目,虽然可能不是你喜欢的,但到底还是一份工作,多少能为你提供工作经验和价值的,不是吗?”

到底还是一份工作,多少能提供工作经验和价值。确实,现在的自己太过傲气,非喜爱不做,但现在若真问起自己喜爱什么,却如鲠在喉般难以言喻。

“我会考虑的。”

听到这,苏梨似满意般点了点头,又抿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其实我叫你回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

“说实话这件事我心里也没底......”苏梨放下手中的茶杯,长舒了口气,说道:“你还记得妈妈有一个好朋友是做纺针工作的吗?”

“记得。”

之前就有听母亲提起过她的这位朋友,据说是一名很有名的裁缝,经由她手出的衣服无不令人惊叹,虽然不是很有名的绣技,但高超的技艺也能让她在服装领域谋得一席之地。母亲的这位朋友自己并没有见过,但影印象中是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不过这些事基本都是自己六岁时母亲所讲,再大一点后母亲就再没提过她的这位朋友。

“你还记得呀......”

“她怎么了吗?”

“妈妈的这位朋友,可能已经遇害。”

“什么!”

白禾的瞳孔瞬间睁大了许多,他在心里猜测到:难道在六岁之后没有再提起,是因为她已经遇害了吗?但为什么现在母亲又要对自己说明呢?

“先前你生日我打算拜托她为你绣一条衣服,当时联系的时候还好好的,但到了交付日的时候她却迟迟没有送来,我托人查了一下,发现妈妈的这位朋友已经遇害,原因......官方那边不愿透露太多,案件还在调查中,妈妈查到她有一位女儿,在发生意外时活了下来,只是失踪了,她之前有告诉我如果她出事了她会让她女儿来到这边,所以......”

苏梨叹了口气,说道:“今天叫你过来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你能帮妈妈找一下这个姑娘,虽然是大海捞针,但也好比什么也不做强,你路上的时候多留意一下,如果她真的来这,估计很快就能认出来,对于一个经历意外变故而活下来的小姑娘,在城市里还是很显眼的,就当是妈妈对她的一个抱歉吧。”

白禾很快整理好纷乱的思绪,说道:“好的,我会留意的。”

“嗯。”

白禾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后,起身离开了,这一次,苏梨并没有拦下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白禾离开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白禾离开后,李叔走上前来,说:“警方那边我已经说明了,他们说如果有发现会通知我们的。”

“好的,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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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离开奶茶店后,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纸条上只写了崖城,但没说具体哪一户人家,她很想抱怨,但最终还是将不满全部憋了回去。

她环顾四周,灯红酒绿的街道,高耸入云的楼房,密密麻麻的车辆和人群,城市的喧闹繁华尽收眼底,无不令她震惊。锦绣大学毕业后便回到了家乡,虽然是在水湘市上的大学,但大学期间几乎不外出,因此本该在那四年里对大城市的第一印象一直滞留到了今天。大学学的是设计方面相关的专业,刚好妈妈从事设计行业,本来她应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和妈妈一起重新站到更大的服装设计的舞台上,本来一切都在想好的方向发展,家里的订单日益增多,妈妈打造的品牌知名度也越来越大,明明已经有不少大企业跟我们合作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妈妈就这样死了!

锦绣如此想着,眼角处不觉流出了几滴泪珠,豆大的泪珠如雨点般重重地砸落在地,虽然无声,但却令人一震。她再也无法继续走下去了,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了起来。她小声地哽咽着,颤抖着,她想要发出怒吼,但她没有;她想要失声痛哭,但她没有,她只是这样蹲在路边,像株刚经历风雨的小草般,缓缓地抖落身上的雨水。

来往的人不是很多,但途径此处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她就这样在路边哭了好久,直至眼泪彻底流尽,她才缓缓站起身。因为蹲的时间过长,脑袋有些充血,刚站起眼前便陷入一片漆黑。她扶住旁边的电线杆,等到眼睛对焦后,才重新整理起自己的衣服和头发,随后便继续向前行进。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她也不知道该找的人是谁,她只知道,她必须离开那里,必须离开。

离开时很匆忙,除了身份证、现金和几套衣服外,还有毕业证和学位证,她想,带上自己的学业证明多少可以为自己谋一份工作养活自己,虽然不是名校,但总归不至于让自己落魄到露宿街头,在把妈妈交代的事完成前,自己还需要待很长一段时间。

她是乘船来的,今天刚到,在把行李放回旅馆后她打算出来碰碰运气,说不定马上就能遇到她要找到的人呢,但很可惜,她没有遇到,她就这样带着失落回到了旅馆。

大城市里的小旅馆都快比上小地方的大旅馆了,这是她对这件旅馆的第一印象。虽然在其他人眼里算不上多么气派,但对于她来说,这就像她的第二个小家一样,这也是她梦寐以求的家的样子,像麻雀般,体格虽小,五脏俱全,还很温馨。她带的钱不多,最多能无所事事的在旅馆待上一个月,第二个月她便身无分文。在向旅店老板说明自己的情况后,老板欣然答应对于她的房租会减少一些价钱。虽然是省了,但一直住在旅店也不是长久之策,她打算明天先去找一份工作,至于包裹的事,只能长久计议了。

回到旅店后,锦绣简单地洗了个澡,她带的衣服都很简朴随意,没有裙子,没有华丽的服饰装饰,最多也就一个颜色稍微明亮点的发圈。她没有手机,或者说,她的手机在离开时就已经坏掉了,不过她并不在意,现在她没有什么可以联系的人了,唯一有联系的人现在只剩一具冰冷的躯体安静地躺在太平间里。她努力克制不去想这些已经发生的糟粕,但一闭上眼,当时的景象就会映入眼帘,久久无法忘却。

“咚咚,咚咚......”旅馆的房门被突然敲响。

锦绣躺在床上发着呆,被这么一声动静唤了回来。还好唤回来了,不堪的回忆没必要再进行下去。

“咚咚,咚咚......”房门依旧被敲响着,声音不算很大,但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刺耳。

锦绣呆愣了两秒后,起身下床。她通过猫眼朝外看了一眼,是旅馆的老板,老板手中提着一篮水果,面容和蔼。

锦绣开了门,老板便把水果递给锦绣,说:“今天水果多买了些,给你分着吃,住的还舒服吗?”

老板很和蔼,锦绣在租房交涉的过程中并没有被刁难,老板看她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希望能尽自己微薄之力帮助她。旅馆不在市区内,平常面向的用户多是假期来旅游的,基本上都只租一个星期,但像她这样想要租一个月的还是第一个,起初老板还有点错愕,但还是愿意将旅店客房租给她一个月。

“谢......谢谢您。”锦绣接过水果,微微鞠躬向老板道了声谢。

“住的还习惯吧。”

“嗯,环境很好,很舒服。”

“那就好,还担心你一个人来这边不适应呢。”

“不会。”

“水果你记得吃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语毕,老板便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锦绣看着手中一篮筐的水果,种类很丰富,看起来也十分新鲜,空气中还隐隐约约能闻到从篮筐里弥漫而出的水果香气。锦绣回到房间,将水果放到桌子上。按照自己的预算来看,并不支持买一部手机解决自己日常问题,她有尝试买二手,但最便宜的也要500来块,500来块的开销相当于自己大半个月的伙食,这个念头很快便从她的脑海中消失了。

但处于通信时代,不可能今后不需要手机,这个问题得解决,不然处理事情会很麻烦。

锦绣如是想到,但现在的她活下去都很困难,更别提买一台手机了。明明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了,为什么又会变成这样,就像是一场玩笑,别人看起来觉得可笑,但身处其中的人却无比悔恨。

锦绣很想再次痛哭一场,但眼泪早已流尽,现在的她只剩下无声的呐喊和叹息,若不是母亲托付给她的重任,或许现在自己已经死在琼湾了。现在的她,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件货物身上,她不知道该送往何处,跟不知道母亲所说的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现在的她宛如濒死的鱼,紧靠一点水汽苟活。

她无奈地躺会了床上。现在是下午六点,折腾了一天了,什么也没收获。她把头扭向窗台,渴求阳光带给她一丝温暖,阳光是橙黄色的,此刻正通过窗帘的缝隙向里伸张,最终落在自己的背包上。图腾被照得明亮,刺眼的光晕染了整个图腾,使其消失在了一片白色之中。那是她为自己绣的第一个图案,是山门附近石窟里的图案,母亲说那代表着希望与光明,图案是一个小人将双手举过头顶,似乎在祈求着光明。虽然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缝制这样的图腾图案,但即使它没有任何意义,也为当时的她留下了深刻的回忆与经历,倘若一切都入那时那样,该有多好啊!

她就这么看着被光晕染开来的图腾,渐渐地,她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