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水下太刀

青铜城中，海量的信息通过“蛇”涌入叶胜的大脑，就像整个太平洋的水逆涌入长江。

他忍着剧痛接受到了那副三维地图，整座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在他眼中如同透明。可这仍然不够，青铜墙壁分裂重组，甬道旋转对接，逃离的路径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他快疯了，他正因为超量使用“蛇”愈发虚弱，而拖着他游动的亚纪也被巨浪撞得浑身是伤。

“钥匙！”他嘶吼着，很快等到了脑袋地图中出现的清晰红线。

正下方！出口就在那儿，他明白了，只要一直向下，不断重组变化的青铜城就会产生新的道路。

“距离四十五米，氧气供应量还剩三分钟！”塞尔玛给出了数据。

“以他们的速度，加上闭气潜泳的时间——”曼斯的声音简直要欢快得上天，可下一秒他想起了路明非提醒的氧气……真的够吗？

不，足够的只是从青铜城脱出！他们仍在水底！

曼斯的脸变得惨白，他们难道就这样……路明非！路明非也在水里！来得及吗——可他才想起，那个新生的档案根本没有丝毫潜水经验的记载！

水下，二十米高的青铜墙壁交错倾倒，巨量的空气与浪潮在其中翻涌肆虐，那对被困的人儿，此刻就如城中的任何一枚砂石那样脆弱而渺小。

“来不及的，我们的氧气不够。”亚纪停下了游动，头盔里的嘴唇颤抖着。

“足够。”叶胜解开言灵并打开面罩，计算着时间。

“不，不够的。”女孩也打开面罩，脸颊却被泪水淹没。

“我们就留在这儿吧，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有话想对你说很久了……我……”

其实从刚刚开始，与身边搭档的记忆就不断回放在她的脑海。

这个中国男孩与她之间的学生时代并不算融洽，那时候仗着自己游泳好，叶胜总是扬起他那两条浓重的黑眉嘲笑她，盯着她捉弄，说她腿短游不快，以后要是搭档了得一起死在水下，真是要多可恶有多可恶。于是她也指着对方鼻子大声喊，说“将来你要死在水下，我可一定不会救你！”

结果到头来还是她输了，哪里都不对。因为不知何时起，保护水下的叶胜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一定会去救他……而此时此刻，他们也即将如叶胜那碎嘴说的一般，一起死在水下……

这份心意到底是什么时候凝结的呢，亚纪想不起来了，她只知道，至少在这最后，她想将执行部的规定扔到一边，不顾一切地告诉他……

“我也爱你。”叶胜简单利索地截断了她，并狠狠地贴着她的嘴唇吻了一下。

亚纪呆住了，抿着嘴，泪水无声而晶莹。

叶胜只是朝她笑，就跟他们当初在游泳专项课的水池里遇见时一样，自信张扬却又欠欠儿的。但这次男孩没有再捉弄她，只是拉着她的手，猛的扎入水中。

“笨蛋，相信我，足够！”

这才是男孩一直最想做的事啊，带着心仪的女孩，一起游向终点。

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闭气潜泳——叶胜紧紧握住亚纪的手，沿着正下方直线脱出，这是他游得最快的一次，每次动作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从学会游泳起的任何一次记录都无法与此时相比！

边界，青铜墙壁陡然分裂，荡开的巨浪终于将出口显现！

闭气潜泳已到极限，叶胜感到了窒息，可那不重要！他说足够，就一定足够！他会用仅剩的所有力气将亚纪送往水面！

……气泡？

一连串的气泡映入他们的视野，叶胜僵硬地抬起头，上方不远处，一张硕大的巨口仿佛带着嘲弄的笑，用两根枯黄色的勾齿直直对着他们。

龙影将退路封死，狰狞可怖。

它漆黑的躯体映出恋人们惨白的脸，阴影摇晃，仿佛要将绝望蔓延至整个水下空间。

……这一开始就是个死局，毫无希望，毫无可能，没人能活着离开青铜城。

“跑！！！”叶胜将背着的黄铜罐交给亚纪，嘶吼着将她往上推！

“别急！氧气换了再跑！！”远远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连带着还有努力狗刨的人影。

狰狞巨兽疑惑回头，便看见那个潜水服明显大了一号的滑稽家伙朝他露出牙齿。

“看什么，崽种？没见过这么帅的泳姿？”

刺耳的咆哮回应了他，回应了刚好赶到的路明非！

巨大的声浪随着咆哮朝他荡过去，然而猎人穿过层层波纹却巍然不动，只是咧着嘴笑，缓缓将背后的太刀抽出。

他当然能赶到，他总能赶到！救下遇险的研究人员，与新大陆的一切威胁对峙并讨伐，怪物猎人就是这样的存在！

“锵！！”那长龙般的怪物扭动着身躯袭来，水浪翻涌，然而巨口上的枯黄色钩齿却死死被刀身挡住。

路明非有点吃力地稳住手，尽管已经考虑到水下举刀的阻力，但实际上还要更困难一些。问题不大，他曲起身子，如圆月般的满弓，狠狠踹出双脚！那巨口稍震的同时，没拿刀的手解开带着的新设备，任其缓缓下落。

叶胜和亚纪看在眼里，忍着剧烈的呼吸困难，朝下落点游去。

怪物那骇人的眼珠一转，发现了路明非想做的事，它密如荆棘的排牙深处传出诡异笑声，然而不等掉头往下，又一次蹬腿踹过来。这次是从下颚，它牙齿夹住的刀稍微偏斜，切到了比较柔软的部分。

痛感迅速传来，但眼前人的声音却更加刺耳：

“你tm在看哪儿啊！看看我啊！！”路明非破口大骂：

“老子可是太刀侠！！”

怪物终于发出狂怒的尖啸，奋力往后甩头，看样子还是决定先杀这个成心找死的人类。

路明非乐出花儿，及时抽出太刀免得被带着甩飞。他瞪圆了眼睛去看怪物，又补了个中指，然后便试图双手双脚齐动，以意义不明的搞笑泳姿往后撤退。

“吼！！”

漆黑嶙峋的脊背略一弓起，怪物便穿梭至路明非身前，张开血盆巨口——不长教训！早已蓄好轨迹的一刀正好砍在那钩齿上，有一些力道，但远远不够，可路明非也没指望能砍断，他只是借着怪物的迅猛势头，瞬间相持，然后被撞开得更远！

连续两个翻滚后，勉强稳住身体，路明非瞥见了叶胜与酒德亚纪正边往上游边看向他。

比了个“耶”，他重新双手持刀，声音透过面罩远远传出：

“记得帮我找曼斯教授加魔动力机械学的分啊！狠狠的加！！”

随后，直面冲来的怪物——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