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恰同学少年

“面试？”

当路鸣泽不耐烦地让他好好准备一下后，路明非有些蒙圈。看来信里的“高级货”N96还是把叔叔婶婶征服了，面试地点又是小城最高档的丽晶酒店，哪家骗子能这么豪横。

人生大事。对三年前的路明非来说，这应该仅次于陈雯雯邀请他加入文学社的那个下午。

毕竟那时候，在那个不知道被他高清磨皮加滤镜美化了多少次的阳光午后，他连和陈雯雯如何热恋到定居再到养娃的细节都全部构思好了。比如在多少年的另一个午后，同样的春夏蝉鸣，他们依偎在爬山虎垂下的新家，边翻阅伤感的欧美文学，边给即将出生的宝宝取名字，郎情妾意，终生已定……

可这个国外大学的面试，别说编织思路，他连线头都摸不到。

他有什么能拿到台面说的长处吗？问问他们招不招星际选手，他虫族贼猛？还是给人家表演高楼自由落体？好变态哦。互联网也不行，平时花枝招展无所不能似的，一到关键时候就靠不住，别问，问就不知道，再问就截肢。

哎，以前好歹有aibo或者据点的学者帮他分析分析，现在跟零情报初见有什么区别？而且就算那边初见失利了，也有板车猫猫给他颠回来，这面试，搞砸了上哪儿后悔去。

天无绝人之路，最后是大洋彼岸的老唐愿意帮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花一个晚上专门教他面试的常用问题。这就是义气啊，路明非在一声声纠错的“NO”中想着，有种熟悉的感动。

这种大大咧咧的哥们儿就是好，虽然老唐还要傻一点，但那种热情和直爽却是一模一样的。怎么形容呢，霸道的善意？就跟锤子停龙车似的，一下就能把衰小孩的心防打得找不到北。

如果他顺利通过面试到了美国，一定要请老唐吃顿好的，狠狠地花票子！

第二天早晨，丽晶酒店，路明非顶着熊猫似的黑眼圈在门口左看右看。

倒不是感慨五星级的全球连锁酒店有多豪华，毕竟他在aibo的影响下，还是喜欢自然生态多一些，主要是他望着行政厅的楼层，总有种顺着墙面往上爬的冲动，shit，为什么没有藤蔓呢？

哦，多自然的英语插入，这一晚上的特训成果不就出来了。

好在服务员姐姐及时中断了他的神志不清，进入现代人爬墙用的电梯后，路明非多少精神了点，但刚到等候用的屋子，又垮了下来。

17把椅子，几乎坐满了来面试的学生，他一眼便看到了陈雯雯、苏晓樯等熟悉的面孔，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完了。

呜，对不住，老唐，一夜园丁辛苦耕耘，可其实他只是一个来凑数的倒霉蛋！

“路明非？”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发出惊讶的声音，好像他出现在这里是相当奇怪的事。

不对，现在放弃还为时尚早，他可是师从正儿八经的美籍华裔，有什么好怕的？你笑我不懂英语，我还笑你不懂美国呢，damn！

于是挥挥手中的信件，路明非自然地坐到最后一把椅子上，边填写表格，边目光斜飞。

竞争激烈啊，光是知道的，就有赵孟华和苏晓樯这种劲敌，要么家教美国人要么在美国待过……擦，那老唐唯一的优势不也没了？柳淼淼英语也挺好，陈雯雯的话，打扮得很精致，深蓝套裙配白色领巾，像是电视里的英伦贵族子弟。

不对，看着看着就跑题了，路明非呆笑了声。该说是怀念吗，再次遇见这些熟悉的同学，仕兰高中的三年光阴就忍不住在脑海里放映，看来就算混得不咋地，青春岁月还是宝贵如初。

“傻乐什么呢。”那边的苏晓樯朝他喊。

路明非收住了表情，却忍不住多看她两眼。这个混血的女孩一如往常的明媚动人，虽然总是凶巴巴的，但褪去白月光的初恋滤镜后，那清晰而温润的五官在他看来是要比陈雯雯好看的。

但问题也就是凶巴巴的，人家文学少女恬静温婉拿本书坐着就是一幅水墨画，哪个小男生看了不迷糊，您这霸气外露的就算倒追告个白大伙也都要先寻思下自己是不是已有取死之道，多吓人。

“你准备好了吗？”陈雯雯小声问道。今天的路明非有点不一样，既没怯场也不像摆烂，可又谈不上胸有成竹。

“不好说，但我尽力了。”路明非双手枕在脑后。从被通知到正式面试他也就一天时间准备，甚至陪上了珍贵的青少年睡眠时间来临时恶补，就算过不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正视自己的努力，正视砍下的每一刀、射出的每枝箭，不然是当不了好猎人的。

有道带着情绪的目光投了过来，不用找路明非也知道是谁的，毕竟这帮少年少女的微表情比龙脸好认多了。

“赵孟华为什么会有敌意呢？”他不怎么怕，只是贱兮兮地想着，这跟记忆里的轻视或嘲弄是不同的。

陈雯雯？答案意外的简单。

他喜欢陈雯雯？那他为什么不早早表白拿下？像以前路明非这样的npc级角色自然只能玩点暗恋，顶天了自我yy颅内高潮，但他赵孟华不一样啊，低配楚子航，喜欢哪个姑娘不能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地去追。

就硬憋，憋三年，憋到毕业整个大的？您也不像这么文艺这么清新的主啊？不过，陈雯雯说不定很吃这套……肯定吃这套。原来如此。

路明非蔫儿坏地挑挑眉，觉得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他凑近陈雯雯说悄悄话，就像在分享热得烫手的八卦。

“哎你知不知道，其实赵孟华喜欢你很久啦。”

如恶魔般的低语，文学少女的脸颊瞬间就红了。

陈雯雯睁大眼睛去看赵孟华，后者被盯得一愣，随即便满头问号地别开了视线。

“那家伙毕业前多半要表白的，有点心理准备，作为文学社老大，可不能怯了场子啊。”

“啊……”

路明非此时就跟据点里起哄的大老粗一样，光顾着挤眉弄眼地找乐子，也不管当事人受不受得了。但这其实也是对赵孟华的小小使坏，没了惊喜浪漫的加持，陈雯雯到时候答不答应，就真得看是否存在足够的好感了。

应该也不耽误？班里的女生谁不喜欢赵孟华？

“路明非，你……”可陈雯雯此时正在看他。

这个被揭穿情事的女孩原本混乱又羞涩，但她转头看到路明非一副完全是看热闹的表情后，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为什么能这么事不关己？

完整的话，陈雯雯肯定没脸皮问出来。但是，明明全年级都知道路明非暗恋她啊，暗恋了整整三年，老师那里都门清，她自己也不可能毫无察觉……如今这样子算什么？赵孟华喜欢她不算多么出乎预料，她本来也对赵孟华……但路明非的态度，却如同陡然漫开的迷雾，让她有些晕头转向。

“咋了？”

“没什么。”陈雯雯抿着嘴低头。

她忽然想起和路明非独处的那些时光，他们在傍晚一起留下来值日，或者漫步在河边的鹅卵石小路，她说什么路明非都会听，然后傻傻附和。那样的日子有很多，即使再普通也会让人感叹时间真慢岁月真好，而其中悄悄隐藏着的青涩情感，也应该会如教室窗外的爬山虎般越发浓郁才对。

陈雯雯并不是对路明非没有一丁点好感的……可路明非呢，已经完全将那些时光抛在脑后了吗？

“柳淼淼。”精致墨绿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从会议室出来，所有人一下都被吸引了注意。

面试开始了，钢琴小美女紧张地跟着进门，大家的心都悬起来。

“嗯？”路明非却不禁精神一振，死死盯着考官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相当特殊的感觉，和人类……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