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就在这时正在大快朵颐的祁叔和灵扶轮,其中一个人也许吃的太尽兴了,一不小心居然,将桌子上一个装牛肉的小鼎给碰翻在地上。
鼎里的肉食混合着汤汤水水,撒的到处都是。而肚子圆形铜鼎,则一路咣当咣当的翻滚着,最后碰到路面,一块凸出的石块儿上,一声脆响就看见这个小鼎三足矗立,最后居然站起来了。
看着众人都盯着自己,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嘴。也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灵扶轮油腻的右手挠了挠脑袋,对着众人说道:“嘿嘿!这鼎可真结实,这么高的从安几上摔下去,还滚了这么远居然一点事没有,而且三足稳稳的站起来了。”
很快脏乱的地面,和落在地上的小鼎便被仆人们收拾了。而灵扶轮和祁叔两人见众人并不在意自己,于是两人又不顾旁人的大吃起来。
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从鼎上收回来,重新投在程婴身上后,程婴停下脚步,皱着眉说道:“看来国君想对…想对吾赵氏下手了!”
此言一出家臣哗然,赵朔也脸色苍白。
程婴没有顾得其他人的脸色,而是自言自语道:“吾晋国现在的情形,就如同这地面上矗立的小鼎一样。刚刚经历邲之败,国君就想对強卿下手,晋国的局势,就如同这烧沸的金鼎。羣下鼎沸,社稷将倾。”
接着程婴指着小鼎说道:“君上请看,现在的局势就如同这小鼎,三足鼎立。吾赵氏党与先氏是为一足;荀氏目前为了安稳的致仕,再加上士氏的支持,故而目前两族交好又为一足,栾书接近郤氏亦可为一足。
现在看这三足看似很稳定实则不然,栾书和郤氏对原、屏充满恶意,而吾赵氏本就一体,即使君上与其交好,那也不过是私人关系。在面对利益上的冲突的时候,这所谓的交情根本不管用。而吾赵氏内部又矛盾重重,下有君上大宗与原屏小宗之间的地位矛盾,上有原屏小宗与楼氏的兄弟之争,以至于吾赵氏不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无形中就削弱吾赵氏这一足。三足鼎立,一足弱则三足不稳,三足不稳则鼎不稳。
六卿争权夺利,相互倾轧本就没有任何情谊可言。君上虽与两家交好,但这并不能消除两家对赵氏的恶意。
只不过现在,碍于夫人为公室之女的身份;赵氏中矛盾尚未恶化的内部矛盾;态度不定的公族;有保持中立态度的士氏;使得六卿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一旦有人领头,搅乱了这潭水的话。比如说现在国君,就开始厌烦吾赵氏了,到时候愿意做这个领头羊。一旦其号召公族,又让二荀放下仇怨,再联合他家族一起围攻赵氏,到时候就连中立的士氏,也都会持干戈以讨伐吾不臣的赵氏。只是吾却没想到,国君恶吾赵氏久已!”
在场众人听到程婴的话,无不悚然而立,赵朔也被他的话吓脸色苍白,他喃喃自语道:“吾当为之何如?”
“吾当为之何如?”
“吾当为之何如?”
接着他大吼一声:“啊!”便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君上!”
“君上”
就在众人一片慌乱的时候,一边的程婴却很镇定的对着跑进来的侍女喊道:“快将少君、带到家主寝室!”
………
此时由于赵朔的变故,整个赵府邸是一片混乱,就连正在配儿子的赵朔夫人,晋国晋景公的姐姐赵姬也被惊动了。
“嘿嘿…嘿嘿……”
迷迷糊糊中,赵朔仿佛听到小女孩的声音。
“嘻嘻……嘻嘻……”
接着他就看见白天在村邑田野里,看到的那个小女孩,此时正站在他的床头。
“牡将没,牝司晨,仲叔干戈,众亡赢城。”
此时的她依旧穿着那件黑色衣服,当她看到赵朔醒来后,就围绕着他的床铺,像跳大神一样蹦蹦跳跳,嘴里还不停的唱着童谣。
听着这普通诅咒般的童谣,赵朔头痛欲裂,只见他张开嘴,想要呼喊甲士进来救驾。然而就在此时的他,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而且居然也发不出声音了,守候在门外的甲士们就近在咫尺,却都尽然没有发觉自己的家主的异常。
“小鬼大胆!”
接着就看见小鬼一下子就跳到被子上,接着就坐在赵朔的胸口上。这时赵朔就感觉自己胸口一阵发闷,看着不重的孩子,此时仿佛有千钧重量,狠狠的压在自己胸口上一样。就在赵朔被压的面色通红,大口的喘着气,极端的压制让他快要感到窒息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叱呵声,从房梁上传来。
接着赵朔就看见,两个一手持戈,一手持矛,穿着一身同样颜色黑色铠甲的武士。只见他们一个人长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一个是蓬发垂鬓,豹头虎额,铁面环眼,相貌狰狞如同地狱恶鬼,两个武士气势汹汹的站在房梁上。
只见他们大喝一声:“啐!哪儿来的小鬼,胆敢惊扰吾主。”说完两人便化成一道流光,射向不远处的小孩那里,而坐在赵朔胸口上的小女孩,则被凶神恶煞般的武士吓得立马变成一道流光向门外逃去。
看着被驱赶走了的小孩,赵朔站了起来向两位武士行礼道:“多谢两位壮士相救。”
哪知道两个武士,急忙侧身避过。然后向赵朔拱手道:“不敢!”
赵朔开口问道:“不知两位壮士如何称呼?”
持戈甲士拱手回答道:“吾乃宣子车右祁提明是也!”
另一个持矛武士,也跟着拱手回答道:“吾乃灵辄是也!”
“哦!”
听到两人报出名号后,赵朔恍然大悟急道:“原来是有恩吾赵氏的两位义士?”
“义士生前救吾先父,死后又就朔,朔不知以报,还请两位壮士受朔一拜。”说完赵朔又向两位武士行礼。
两位武士说道:“吾等生前,便收到赵氏衣食供奉,而死后又不绝赵氏血肉祭祀,少主如今又将吾等血脉后裔视为肱骨,这种大恩已是难以报答。”
“不知两位此次……”看着两位义士,赵朔问道。
“吾奉命护送主人去黄泉”两人一同拱手回答。
“这么急?吾家事还未完成,幼子还未扶养?不知可否……”
“不可”两人摇了摇头。
望着赵朔脸色接着两人又安慰道:“君上勿要担心,赵氏虽有大难,只要少君安全长大,日后定可振兴家族。”
“那就…那吾就可安心,随尔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