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察觉到紫清真人对他起了杀心,可能就是因为他还有大用,向来杀伐果断的紫清真人才会举棋不定。
杜山索性就把这事说开了,有白帝老爷撑腰,就算这事最后谈崩了,紫清真人动手之前也得掂量掂量。
杜山的底气就是打这儿来的。
此刻他拿出所有的胆魄强逼自己直视紫清真人的眼睛,脑门上全是冷汗。
眼前这位毕竟是当世第一人,人的名,树的影。
要不是他比正常人多活了几百世,他早被那股难以名状的压力弄趴下了。
紫清真人迟迟不作声,杜山还没急,陈家栋倒先心急如焚。
他主要是怕这时候杀了杜山会激起陈海的逆反心理。这就是纯纯的“老父亲”心态了。陈海是他带大的,都说长兄如父,这时候陈家栋绝不允许自己装聋作哑。
“掌教师尊,徒儿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紫清真人一个眼神扫过来,陈家栋心里更犯怵了。
没办法,他打小就对昆吾山的当家人亲近不起来,一身混不吝劲儿在紫清真人这儿发挥不出半成。
此刻,紫清真人看过来,陈家栋不由得把头埋的更低,心里更是懊悔了千百遍。
就不该开这个口。
陈家栋合上眼,笑的是有多苦涩就有多苦涩。
“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要讲了,憋着。”紫清真人甩下这句话后便举头望向盘踞在旭城上空的那头巨龙。
没人能看出来,此刻他不光是在考虑要不要杀杜山,也在考虑要不要杀陈海。
陈海已经超出他的控制。
他的布局需得提前展开。
陈海是他布局中最为关键的一环,紫清真人绝不容出半点差错,哪怕是行杀鸡取卵之举。这时,杜山又开口说话了。
“老爷子……”
“你快闭嘴吧!”陈家栋情急之下失态了,语气极不耐烦不说,态度也极为恶劣。杜山先是一愣,接着他就看到陈家栋被紫清真人一袍袖扫飞出去,连续撞塌数面墙壁陈家栋才止住身形。
一股恶寒从杜山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杜山缓缓看向紫清真人,心里忽然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杀不杀你老夫自有定论,老实候着。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夫现在就打杀了你这孽畜。”
面对紫清真人的威胁,杜山反倒笑了,笑意中满是讥讽。见他是这个反应,紫清真人缓缓皱起眉头,神情中既有不解也有几分恼怒。
杜山才不管他是什么反应,不紧不慢的点了根烟。
不知怎的,他现在彻底放松下来,脑子也比刚才灵光了不少,很多想说的话,如水一般在他思绪中畅流,杜山现在只想说,生死小事耳,他现在只想说个痛快。
“老爷子,你不会真以为你搞出来的那个气运长城真能抵挡的住灭世妖星?想想龙族是怎么灭绝的,你们人族又是怎么崛起的!你不会真以为龙族大能没法子打碎区区一颗陨石?”
紫清真人沉下脸,眼中明显有杀意涌动。
杜山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可他不在乎了,破罐子破摔了。
他不加掩饰的上下打量紫清真人,甚至还想把脑袋递出去,看看他敢不敢下手。
紫清真人真就只差一点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之所以最后那一刻止住杀心,是因为杜山刚刚那一问道出了他多年的疑惑。
若不是妖星降世使得龙族元气大伤,人族也不可能乘势崛起。
不可否认的是,龙族确确实实是万法之源。
问题就出在这儿。
就连他都觉得打碎一颗陨石不是难事,没道理当年那些龙族大能者会对那颗陨石束手无策。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紫清真人迫切想要解开这个疑惑。
于是他看向杜山,冷冷道:“说,继续说下去。”
“我还就真不说了,你杀了我啊?大不了我再重开一条时间线,我不像你,我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我都失败了上百回了,再失败一次又何妨?”
“死到临头你还拿着你这个漏洞百出的说法哄骗老夫?”紫清真人眯缝起双眼,杜山越是表现得无所谓他就越是投鼠忌器。
杀与不杀杜山,两难之间。
时隔千年,紫清真人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被个毛头小子激出真火。
“我实话告诉你,气运长城一点用都没有。我见过,我经历过。域外邪神算个屁啊,真正恐怖的是灭世妖星携带的上古病毒。龙族最早也是因为这种上古病毒而崛起,后来那种病毒选择你们人族作为宿主。它就像个天然的筛选器,适者生存,不适者灭亡,谁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紫清真人深知杜山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现在人类已经通过现代科技发掘出这种上古病毒。
光照会已经利用这种上古病毒批量制造超能力者,足以佐证杜山一部分言论的真实性。
紫清真人脸上露出陷入沉思的神情,诚如他最开始所说的那样,一个活着的杜山比死了的杜山更有价值,留着他还有用,现在就把他杀了实属不智。
沉思片刻,紫清真人有了决断。
只见他并起双指,倏忽出现在杜山跟前,抬指点在他的眉心处。
灵台穴就在这个位置。
紫清真人准备强行在其中开辟出一片识海,然后种下神识烙印,借此监察杜山此后的一举一动。
绝不允许不可控因素出现。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他如意算盘打的挺好。
岂料,他的神识刚进入杜山的识海就被一轮灿然若大日的金光镇住。
紫清真人惊骇的睁开双眼,下一瞬,他全部心神就被金光中的存在拘禁。斗转星移,等他回过神来愕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大殿之上。
大殿内空空荡荡,唯有一对蒲团,几盏青铜灯。
此处乃是承鸣殿,是他与昆吾山一众长老议事之所。
紫清真人深深皱起眉头,内心久违的升起几分忌惮。
“坐吧。”
一个温和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紧接着,他就不受控制的盘腿坐在了右侧那个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