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道内，一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妮儿，跌跌撞撞奔来，嘴里奶声奶气地喊道。
话音未落。
老伯面色微变，嘴唇隐隐发白。
只见那奔跑中的小姑娘突然被身上那件宽大的破洞袍子绊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向道旁的碎石堆。
这一下子过去，小姑娘免不了头破血流。
电光火石间，老伯只觉得身旁一阵狂风刮过。
下一瞬。
李羽身体迸射而出，整个人好似一道幻影掠过，完美接住那快要摔倒的小姑娘。
老伯动作僵在半空，有些难以置信。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原来他也是武人。”
李羽抱着小姑娘站定身形，柔声问道：“妮儿，没事吧！”
“大哥哥，我没事。”小姑娘并不怯生，头摇得像拨浪鼓
李羽有些莞尔，顿了顿问道：“傻妞是谁，怎么了？”
小姑娘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哀求道：“大哥哥，我看见傻妞在哭……她是我的好朋友。”
说话间，老伯已经快步走到近前，语气急促：“阿叶，快带我们过去。”
……
村子不大，从村头走到村尾不过两三里远。
凭借李羽的脚力，数息之间便来到阿叶所指的地点。
那是一处四四方方的青石小院，看起来比村子内的其他屋子要好上不少，应当是村内富户所建。
可如今这所院内却传出阵阵凄厉的哭喊声。
啪嗒！
李羽深呼吸一口气，破门而入。
院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手持麻绳勒着一位十六七女孩的脖颈，目光坚决。
女孩似乎有呆傻症，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知哭道：“爹爹我错，爹爹我改……”
见状，李羽心头一颤，伸手扯过麻绳，陡然发力捏住，将其震得粉碎。
老者见到手中麻绳化成碎末，整个人像是失去力气一般，瘫软倒地，跪地痛哭。
身后老伯等人姗姗来迟，望着傻妞脖子上红色的勒痕，纷纷哀叹道：“王员外你这又是为何啊。”
李羽默默站着，听着众人的交谈，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花白头发老者是青苗村的富户，人称王员外，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儿子王黑子自幼学武，一身武艺高超，从县武馆学艺归来，成为大名鼎鼎的入品武者，庇护青苗村不受山匪侵扰，而王员外本人平日里乐善好施，时常接济邻里乡亲，未曾行过横行霸道之举。
但女儿却是王员外心头的一块大病，本来挺聪明伶俐的一个小姑娘，竟因为小时候的一场病，导致人变得呆傻，十六七岁的少女，智力如同三岁孩童般，说话含糊不清，算数仅限十指之数。
本来以王员外的家产外加出息的儿子，这女儿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累赘。
可好景不长，某天这附近的一伙山匪突然侵扰青苗村。
王黑子如往常般带领村子里的青壮年抵挡入侵，保卫村庄。
本以为能轻松击退匪徒，没曾想那帮匪徒中竟有三名入品武者，为首的黑胡子大汉更是十招内就将王黑子拿下。
之后，为了保住家人们的生命，王黑子与山匪们达成约定，他及村子内的青壮年自愿被匪徒们带走，不知去向。
而就在他们走后，那帮匪徒故意从青壮年中挑出几个风评差的村痞子留下，美曰其名“保卫村子”，实则行监察之事，防止村民报官。
有了匪徒撑腰，这几个村痞流氓自然是本性暴露，整日欺压乡里鱼肉百姓，奸淫掳掠无恶不做。
起初由于王黑子的威慑还在，他们不敢对王员外下手。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村痞们愈发嚣张。
终于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位喝醉酒的村痞偷摸进王员外家中，欲要对其女儿行不轨之事。
好在此事被王员外及时发现，和一帮年迈的村民阻止流氓暴行。
如今随着匪徒接二连三地剥削，村民们日子过得愈发艰难。
王员外身子每况愈下，外有恶狼环伺，自觉无力庇护女儿平安，所以心中一狠做出此举。
不料这一幕刚好被前来找傻妞玩的阿叶看见，成功带人阻止了悲剧发生。
……
青石院落内，傻妞呆愣坐着，脸颊上挂着泪痕，神色茫然无措。
见到父亲伤心哭泣，她只得面色焦急地重复道：“爹爹不哭，我知错了，我会改的。”
王员外闻言哭得更伤心了，一把揽过女儿：“妞妞，是爹错，是爹糊涂了。”
李羽看着紧紧相拥的父女俩，内心很不是滋味。
曾经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哪里亲眼见过这种场面，就算是有所耳闻，也是在新闻里听说，其余的一概不知。
这些天来，李羽的心态变了许多。
从黝黑脸老汉到王员外，从石头村到青苗村，种种悲剧之事让他对这个世道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实力至上，强者为尊这八个字很好诠释了世道的残酷。
可惜对于眼前这一切他也无能为力。
世事浮沉，李羽自己也不过是这茫茫人海中的一朵浪花而已，身不由己前途未卜。
他出身王侯之后，身份比肩天潢贵胄，若非及时觉醒前世宿慧，如今下场不会比这里的村民好上多少。
想到这里，李羽重重叹息一声，收敛起心头繁杂的思绪。
一颗渴望变强的种子在他心间发芽生长。
神使鬼差下，他默默瞥了眼顾清影，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李羽尴尬一笑，面色从容。
沉默之际，一道悦耳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犹若平地起惊雷。
幕篱下，顾清影红唇轻启：“王员外，傻妞这病我可以医治，不过……”
话落。
数道目光投向黑衣倩影，有震惊，有诧异，还有怀疑。
王员外顿了一瞬，语气急促道：“不过什么？还请姑娘告知，王某定然全力相助。”
“我需要一间屋子暂住几天。”顾清影轻声说着，同时又指了指李羽：“我的仆从身上衣物损坏严重，若员外你家有闲置衣袍，可赠他几件。”
李羽有些愣神，总觉得自己无意中又欠下这妖女一个人情。
另一边村正老伯和他的孙女阿叶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很难理解李羽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仆从。
李羽耸了耸肩膀，也不反驳，算是默认了。
如此态度，让众人心里又信了几分。
“有的有的，我家尚有几间空屋……”王员外大为感激，连连叩头道谢，生怕惹恼面前的神仙。
他并不怀疑眼前女子的虚实，因为从方才李羽表现出来的力量，王员外有十足的把握确认李羽是一位武人，实力比他儿子还要上强不少。
而这样的人还只是这位女子的仆从，可想而知女子的身份必然非富即贵，必然不会空谈阔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