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顿时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迎春几人皆是面露担忧之色看着贾环,不知道为何三弟(三哥哥)会选择这时候向王夫人发难。
黛玉坐在位置上,看着贾政跟前一言不发的贾环,极为同情,又见到缩在老太太怀里一脸无所谓的宝玉,心中冷笑,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也就罢了,还害得自家兄弟出不了头,今儿可算是长见识了。
贾母摩挲着宝玉脑袋的手也不禁停了下来,看着堆在地上的那一堆佛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瞥了一眼正惊怒交加的王夫人,心里暗骂一声蠢妇,这打压庶子的手段未免也太粗鄙,这下贾政估计不知道该恼成什么样子。
只能说知子莫若母,贾政先是从一堆佛经中随手抄起一本,翻开看了看,确实是自己小儿子贾环的字迹,看着地上那堆成一堆的佛经,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贾环沉声道:“你这几天,都在抄这劳子佛经?”
看似平静的话语,贾环却是能感受得到其内心蕴含着的冲天怒火,心中略感歉意,却也没得法子,他现在需要一个能够安心读书的环境,开口道:“母亲前几日特地交代,叫我务必在父亲的生辰宴之前抄完,儿子自然是不敢不听。”
“嘭”
早怒不可遏的贾政此时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将手中的佛经往王夫人脚下狠狠一摔,暴喝道:“蠢妇!”
“胆敢坏我家中子弟前程!”
这一声震响彻整个屋内,所有人皆是被暴怒的贾政吓到,无人敢出一口大气。王夫人则是被丈夫的怒气吓得倒退几步,跪倒在地,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辩解道:“老,老爷,我只是想叫环儿抄写佛经献给老爷,以,以示孝道。”
说出来的话却是很明显的中气不足,显然是心虚。
贾环也是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尽管他心中明白这是一场策略与心机的斗争,但他也清楚感受到了父亲的怒火。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对贾政有些愧意。
贾母见状,心中虽然不忍,但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她轻轻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保持沉默,观察事态的发展。
而此时的林黛玉,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对贾环的同情,也有对王夫人使这种手段的不满,更是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悲悯。她知道,这个家,这个看似温馨和谐的大家族,其实并不像她刚来府上那样和谐,内部充满了勾心斗角的较量。
邢夫人则是盯着正跪着的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这王夫人仗着自己管家,没少给她使绊子,这会见她这战战兢兢的样子,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要不是旁边的贾赦狠狠瞪了她一下,估计这会都笑出声来了,但很显然,此时的贾赦见到贾政家的糟心事,心情也是大好,一连灌了好几杯酒。
贾政见王夫人跪倒在地,怒火并未因此而平息,他转身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随着他的呼唤,几个婆子快步走了进来,低着头等待贾政的吩咐。
“将这些佛经全部搬到我书房去,以后不许再提此事!”贾政的声音冷冽,不容置疑。
婆子们迅速行动,将地上的佛经收拾好,带了出去,整间屋子再次恢复了平静,但那种压抑的气氛却依旧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接着对王夫人冷声道:“以后环儿的事,自有我来操劳,你不许再过问!”
王夫人嘴唇惨白,脸色铁青,贾政这话无疑是极大地打击到了她这当家太太的权威。
贾政却是不管跪倒在地的王夫人,对着贾环道:“起来!”
“以后只管好好读书,不用理会其他的!”
贾环起身,恭敬道:“是,老爷。”
“还请老爷勿要生气了,儿子日后必当好好读书,争取早日下场!”
贾政听贾环这样说,脸色稍霁,道:“记住你说的话!”
又对着贾母道:“母亲,今儿本不该如此,实在是这王氏做事太过放肆,儿子不得已,坏了母亲的兴致,还请母亲见谅。”
贾母轻叹一声,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她原本也是做媳妇的,这么多年熬到了现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在她看来,自家子弟不管是习武还是从文,有出息自然是好的,哪里有打压的道理?王夫人的做法显然是不利于贾家的长久发展。
她微微转头,目光落在王夫人的身上,原本还想帮王夫人说几句话,这会却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希望这事能给这目光短浅的蠢妇一点教训吧。
贾母缓缓开口道:“老二家的,你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了。作为贾家的媳妇,应当以贾家的利益为重,而不是只考虑自己的私欲,我们这样的人家,是万万不能做出这种事的!”
王夫人听到贾母的责备,心中怨恨至极,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却也不敢表露出丝毫,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低下头,声音微微颤抖,道:“老太太说的是,儿媳知错了。”
贾母点了点头,眼中却是闪过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知道以王夫人的性子,必然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这种短视和自私的行为,若不及时纠正,恐怕日后还会给贾家带来麻烦。
贾母叹了口气,作为家族的老祖宗,看到家里有出彩的子弟,自然是要给予支持的,像贾府这样的富贵人家,需要的是源源不断的优秀后辈子弟,是万万不能有打压的念头。
一时之间却是没了说话的兴趣,对着怀里的宝玉道:“宝玉,还不去将你娘扶起来!”
却是对宝玉的表现有些失望,不出声帮他娘说话也就罢了,见王夫人跪在地上这么久也不知道上前扶一下,以她对宝玉的宠爱,但凡他提上这么一句,她还会拒绝了?要知道,王夫人做的那些事可都是为了眼前的宝玉。
宝玉这才从贾母怀里起身,走到王夫人跟前将她扶起,王夫人自觉丢了脸面,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经过这么一些事,众人也没了高乐的兴致,原本还算热闹的宴席便草草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