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疯子。”
太阳王无动于衷，任由血沫自眼眶滑落，眼球仿佛人雕的石头，始终保持相同的模样。
“我从没否认过自己的疯狂，也从不认可你的狂言，我只做该做的事，承担一个君主应当背负的责任。”
“你压根不是君主。”
罗素扣住石壁，独眼流出憎恨：“君主的身份是众神推动的产物，魂镜试炼本该是混沌的厮杀。”
“你，我，还有众多魂灵残片，在荒芜里决胜，最终胜者吞并所有，以熔炉将残片融合，吞没世界。”
“可你听信太阳的大灵，那个昔日坑害过我们的大灵，为此背叛我，缔造出不该有的帝国。”
“你是个表面无私的自私者。”
“随你怎么说。”
手掌青筋隆起，锈蚀剑柄越握越紧，太阳王的神情却冷的像暴雨里的石头，棱角越发分明。
锋刃紧挨颅脑的伤口，几乎割破薄膜，划伤蠕动的大脑，却不敢再往旁侧偏移哪怕一寸。
“你不敢杀我，就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
罗素瞪着他，得意的笑：“想要解决阿佛洛狄忒的诅咒，你必须让我取回我失去的力量。”
“如果你杀死我，在我复生的时间里，欲望之树会吞没所有，你往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无意义的土灰。”
“……这是威胁？”太阳王问。
“当然是威胁，别以为只有你会耍诡计，我们是同一个魂灵的不同部分，蠢货！”
“末日将至，如果不能在时限之前决胜，从这个世界走出来的只会是一头怪物。”
“我没空陪你玩闯关游戏，击倒一群羸弱愚蠢的山寨货，记忆和魂灵的残片——你的背叛和愚蠢行径，已经耗空我们的时间。”
“我就是在逼你，要么让我取回力量，杀死阿佛洛狄忒的诅咒后，我们去决胜，要么我们一起死。”
残缺怪物为此狞笑，背负魂灵最极端激进部分的傲慢者，擅长残杀的地狱冠军，被迫玩弄阴谋。
“如果你愿意死在阿佛洛狄忒的诅咒里，被欲望之树吞没，那就在这里杀死我。”
“我不承认你是同我一源的魂灵——你这可耻的背叛者，妄图将我们拖入毁灭的愚蠢之徒！”
“你又懂什么？”太阳王是石像，不喜不怒，纵使暴怒，也将情绪藏起，表面仍是光辉伟大的王者。
“我从没见过你许诺的光明，我从未看到过有什么前路。”
“你许诺的不过是痴愚狂妄的虚言，却要我们所有人付出性命，连魂灵也投入熔炉里燃烧！”
“我才是对的！”
石像崩裂出缝隙，流出的是熔岩般的怒火，太阳似的焰光，极端的狂怒和压力被宣泄。
“我们生活的世界才是真实，你所说的都是虚假！”
“你这狂妄的凶徒，我会杀了你，绝不承认和你同源，你那些空话，就留在坟墓里同死亡言说吧！”
罗素忍无可忍：“你就是个蠢蛋，我不该给予你哪怕一丝的尊重，我对乞丐都一视同仁，不会说脏话。”
“可是你！一个沉浸在权利和虚荣的魂灵，只顾着玩弄自己的救世游戏，自以为什么都清楚，其实在把一切都弄的一团糟！”
“罗马的国民尚在人间等候，向众神的复仇还未进展，你却在这里拖慢计划，要将一切都毁灭！”
“我在进入魂镜之前，从没想过自己的魂灵能如此愚蠢，你的缺点简直瞎子都能看到！”
“你就是个臭傻逼，不带有分毫智慧与灵性，我宁愿去死，也不要和你相融，我要把你的尸体丢进太阳！”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着去死，等到阿佛洛狄忒的欲望之树把你吞没，邪淫之神把我们变成掌中的玩具！”
“到时候你就会有个新名号，不是神之子，也不是罗马皇帝，更不是罗素这个人名——你会叫欲望的代行者，别人叫你心中魔！”
“到时候你就得意啦，如同行邪术的得了他人的美誉，被杀全家者受到仇人的赞赏，跪下去给低贱的犬狗服侍——而你还会继续嬉笑！”
“你就欢笑吧，你这愚人！”
两人互相怒视，太阳王想要将罗素斩首残杀，后者又想把他虐杀至死，尸体丢弃，成为柴薪。
怒骂与辩论回荡在洞内，听得战争的猎犬都觉得厌烦，催促他们赶快去厮杀，胜者拥有一切。
可太阳王握着剑柄的手指，却渐渐放松，如同向现实低头。
洪水泛滥肆虐，雨幕忽然划过几道猩红闪电，雷声震撼灰暗云层，日轮沉没，阿尔忒弥斯的圆月升起。
战争的猎犬蹲在旁侧，凝视太阳王，威严君主做挣扎的思考，将天平缓缓倾向国民。
“……为了我的国民。”
太阳王拔剑，眉宇间已填满阴云，酝酿闪电与暴雨，谋划完成后的背叛，将此人再度葬送。
他感到无力，棋盘对面从不屑于使用计谋的对手突然丢掉下限，在末日之前夺掉一切优势。
犹如步入蛛网，手脚受缚。
罗素只是冷笑，伤口愈合，血管与肌肉随同骨骼蔓延生长，犹如得了复生的奇迹。
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他拥有过去的记忆，当然清楚自己弱点和愚蠢，还有如何强逼自己，去进行不愿去做的事。
“说吧，你把我昔日的力量藏在哪里？太阳的大灵又躲在哪里？如果你不愿意坦诚，那就去死！”
“即便我们同源，我也不能原谅你的背叛！”
“你真是粗鄙……”太阳王握紧剑柄，又松开，最终还是归剑入鞘，向现实妥协低头。
“你的力量被封印在一把剑里，现在正丢在北方的冰山下面，只有我能够取出来。”
“粗鄙？”罗素嗤笑：“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正如我熟悉自己，变通和取舍在我手里，你就是个顽固又愚蠢的虚荣之外表。”
“如果你没有别的废话，那就快点走吧，带我去取回力量。”
“阿佛洛狄忒的欲望之树这会已经快要蔓延过来了，再不走，我们都会是祂的食粮。”
暴雨止熄，露出阿尔忒弥斯的圆月，骸骨巨马和白马都在洞口等候，期盼主人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