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会长仍旧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沙发上。
她又抬头看了看时钟,轻轻地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然后抿了一小口,杯口处沾上了暗红色的唇印,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会长把红酒杯举到面前晃了晃,用她殷红的双眼盯着在杯中晃动的红酒。
“确实真是好东西,只可惜就快要见底了。”
她回头看向桌子上放着的红酒瓶,接着又透过透明的玻璃杯身看向被折射而扭曲的古老铜钟。
机械带动着齿轮,控制指针一步一步绕圈行走在表盘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当分针指到“12”时,钟摆撞击后发出了“当”的一声,在安静的空间中荡漾开来。
会长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我喜欢这老古董呢,自然敲击金属的声音与电子播放的确实不一样。”
“滴答滴答”秒针规律地行走着。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后,门再次被敲响了。
“请进。”会长说。
她等的人已经到了。
柳长青开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口照常鞠了一躬。
会长摆摆手,让他到刚刚布兰奇坐着的位置上坐下,说道:“这才过了多久,又来找我了?”
“我这次是来请示的。”
柳长青坐了下来,把袋子放在了地上。
会长手肘放在沙发的扶手上,手指握起托在颧骨处,侧着头,脸上挂着一抹无法被看破的微笑,说道:“请讲吧。”
“测试的时候,我需要擅自给四叶增加难度吗?”
会长揉了揉眉心:“你就别乱来了,你刚捅了这么大个篓子,注意着点。”
柳长青用眼睛观察着会长的表情,确认一些话能否说出来。
“抱歉会长,是我的疏忽。”他恭恭敬敬地道歉。
“我是给你了个任务,让你在关键时候把四叶推上风口浪尖,但我也有提醒你不许波及他人,也不许给四叶造成太大伤害吧。”
“是,我没有把握好度。”柳长青点点头,承认道。
“道歉倒是很快,举报信这件事情,你自己干的你就自己平息它。幸亏事情不严重,我可以替你保密,这次错误就算了,下次别再用这些敏感的事情做文章。”会长的眼睛看向别处,像是在思考,“不过也好,布兰奇自己推出了大致的方向,教皇的事情也可以全权交给她调查。”
“我会尽力把谣言摆平。”柳长青站起来再次鞠了一躬。
“看来我认为我有必要多说你几句。”会长突然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道,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眼神暗了暗,“我知道你在我身边呆了很多年,我多少会挂念旧情,包容你犯的错误,希望你今后做一些事要有个度,不止是今天的事。”
会长不再托着腮,坐直身,重新挂上了那抹微笑,但这次却更加不易让人察觉。
“我说得足够明白了吧?”
那是一种危险的眼神,像箭一样尖锐,若这真的是一支箭,柳长青现在已经被贯穿胸膛了。
他心中警铃乍响,但却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只是第一步,他就失败了吗?究竟是什么时候被看穿的?
柳长青在短时间内回想了很多东西,越想越感到诡异,他坚信这个世上没有读心术,他也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过,并且为了不被怀疑,每次行动前都按照习惯向会长请示,她一定不会知道的,不然真的说不过去。
柳长青在会长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听话地点了点头:“明白。”
他安慰了一下自己,让紧张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眼前的女人过于可怕,她有着难以让人洞察的内心,以及常人无法理解的理性,柳长青跟在她身边多年,仍旧无法了解她,甚至于连会长的出身和年龄都不知道。
他曾听会长告诫过别人:“知道的东西太多反而不好。”
柳长青扯开了话题,问道:“布兰奇小姐最近都不能来上课了吗?”
“这取决于你办事的效率。”会长说。
“好的,我会尽力的。”
柳长青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只听会长一句话就把话题扯了回来。
“你这次来,只是为了向我请示吗?”
听到这话,他明显顿了顿。
“提特拉那边呢?我需要继续观察吗?”
“你就暂时不需要行动了,让她自由发挥一段时间,提特拉不会掀起太大风浪的。”
“是。”
“还有吗?”
“没有了。”柳长青摇了摇头。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把放在地上的袋子拿了起来,袋子里的东西形状似乎是个圆柱体,柳长青把它放在了后面的桌子上。
“这瓶是新的,原来的…差不多见底了,今天就喝完它吧,这酒应该还可以吧?”
“确实是好东西。”会长说。
他拿起了快见底的那瓶红酒,来到了会长面前,先给她倒了一半,再将剩下的倒入桌子上的另一个高脚杯里。
柳长青正想倒下去,会长叫住了他。
“那杯布兰奇喝过,可以去那边的柜子上拿个没用过的。”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抬头问道:“布兰奇老师刚刚来过?”
“你现在要追上去和她道个歉吗?”会长打趣道。
“还是不了…我把事情摆平就好了。”柳长青尴尬地笑了笑。
他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个新的酒杯,放在会长对面,把剩下的酒一次性倒完了。
会长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直到最后一滴入杯,会长拿起了自己的那杯。
柳长青把酒拿了起来说道:“会长,我干了,您随意。”
然后便一饮而尽。
会长把杯子往前举了举,也一口气喝完了。
“那一瓶您就留着慢慢喝吧,还要的话我给您拿。我今天要问也就这些了,后面还有课,先走了。”柳长青说。
“好,也希望你不要忘记我的话。”
“谨尊教诲。”
柳长青走到门前再鞠一躬,开门离开了。
会长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拿起那瓶酒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亲爱的孩子,你或许会认为我没有证据吧,也是,毕竟以你的性格,不会对任何人讲的,但感觉是不会有错的。孩子,你在我身边待了多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可太了解你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沙发前,拿起柳长青用过的高脚杯,将它举起,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竟开始欣赏了起来。
随后眼神一冷,将杯子扔进了废物处理箱,只听见“哐哐”几声,杯子瞬间被撵了个粉碎。
“孩子,你的服从和忠诚是你最大的谎言。”
走出房门后,柳长青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会长说的话,就是赤裸裸的警告,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还是被看透了吗?”柳长青喃喃自语道。
看来最近一定要“安分守己”了,并且要尽全力去表达自己的忠心,否则以会长的作风,估计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明天就是测试的日子了,柳长青需要回去做好准备,今天之内还有几节课,但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听。
或许自己足够“安分守己”就行了吧…
“母亲大人不能不念旧情的…”这话有些侥幸心理在里面,他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